陰滿中庭,唯聽落棋聲。
宋滿有如神助,又贏了孔緒徽一幅《寒梅圖》,正想謙讓一二,那一句承讓承讓還未開口,梔子步履略顯匆匆的進了院門。
宋滿微妙的感覺到,二爺的心情一沉。
你過得不好我就開心了,宋滿放了棋子,迎向來人。
“見過二爺,宋姨娘,”梔子看到兩人情景,有點驚訝,但此時也沒心情想別的,梔子看了眼二爺,道:“二爺,太夫人想見您。”
母上大人傳召,二爺放了棋子,交代了一句,“回頭把它們收攏歸置了,叫春遲一並舀給你。”
“二爺可別忘了,”宋滿笑嘻嘻的送著他出了院門,轉身看見白露笑的頗有兩份興味,揶揄道,“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白露姑娘居然笑的這般得趣。”
“可不是,”蒹葭莫名其妙的瞥了白露一眼,“也不知是怎麼了。”
“姨娘不知道?”白露笑的通透,“蒹葭不懂奴婢是明白的,可姨娘若說不知,那奴婢是萬萬不信的。”
宋滿笑而不答,蒹葭憤憤轉向白露,“又打什麼啞謎呢。”
兩人相視一笑,給了個蒹葭自行領悟的眼神,雙雙進了屋,把個蒹葭嘔的,也不搭理她兩,徑自拖著王媽媽說話去了。
外人在場,宋滿眼裏的笑意消失殆盡。
白露有點吃不準她在想什麼不開心,也不驚擾,任她琢磨,過了一會,宋滿的眉目慢慢舒朗。
“怎麼就想起了和萬家結親,”宋滿暗歎,大舅母真是愈發沒分寸了,三表哥也沒個消息……也許是自有想法。
“趨炎附勢,世人皆是如此,”白露替宋滿兌了一盞玫瑰露,“萬淑妃寵冠後宮,七皇子深得皇上喜愛,再則三爺封伯也多虧他從中周旋,大太太投桃報李,原是挑不出什麼錯處。”
“你說的我何嚐不懂,”宋滿輕歎,“隻她這樣行事,半點根基也無就敢胡亂攙和,真真是……”
白露一笑,再不接話,宋滿吃完一盞玫瑰露,拿定了主意。
“我突然想吃徐記的鹽水鴨,趕明兒叫蒹葭去給我買半隻回來。”
“姨娘想吃鹽水鴨?”王媽媽進門就聽到這個話音,眼睛一轉立馬道:“廚下有個李婆子,最善此道,定不比外麵買的差,不若讓她做給您嚐嚐。”
白露笑眯眯的婉拒,“媽媽有所不知,姨娘貫愛徐記的鴨子,說是有股別人做不出的味,吃了許多年,都吃出感情來了,輕易不肯換的。”
“姨娘是個念舊的,”王媽媽感慨,複又玩笑,“不知那鹽水鴨幾世修來的福氣,竟然得了姨娘喜歡,可不是它的造化!”
宋滿眉開眼笑,王媽媽自去廚下看顧晚飯不提。晚間,春遲舀了宋滿的戰利品來,宋滿在燈下瞅了半響,然後笑眯眯的睡了。
第二日,蒹葭去徐記買鹽水鴨回來,帶回一罐醃紅棗。
“說是舊年自家院子裏摘下醃製的,”蒹葭頗為受用,“遇見老主顧便送一小罐,棗雖少,到底是一份心意,感謝照顧他家生意呢。”
棗雖少,棗少,少棗,稍安勿躁,宋滿笑了,“倒是有心。”
“可不是,”蒹葭也是欣賞夾著唏噓,“最開始不過在街邊支了個攤,慢慢的有了一間小鋪,如今又換了一家大鋪子,這徐記,也算是苦盡甘來在京裏站住腳了。”
看她如此,白露莞爾一笑,打趣道,“瞧你這顆憂國憂民的心。”
蒹葭不理她,喜滋滋的抱著壇子自顧下去了,宋滿閑的無聊,不知怎的心裏發慌,正欲去院子裏逗逗魚,墨痕匆匆進來稟告,“姨娘,二爺來了。”
怎麼會這個時辰來,宋滿起身去迎他,剛站起來二爺就進了門。
“怎麼這個時辰來了,”宋滿關切不已。
孔緒徽坐定,略緩了一緩,道:“我要出趟遠門。”
“出遠門,”宋滿略略一忖度,這個時候才剛下朝,就風塵仆仆要出門,隻怕是為了公事,涉及到這些,宋滿就不好問了,岔開話題,“二爺大概要去多久,可安排妥當了。”
“歸期不定,”想起這一場彌天貪案,孔緒徽眼裏暗藏鋒芒,一看就知道不是小事,宋滿有點憂心,“您,多帶點人。”
她語氣鄭重,孔緒徽多看了她一眼,到底在宋滿執著的目光下點了點頭,“我知道。”說罷起身,看了眼宋滿的肚子,“自己萬事當心,有何事找夫人。”
“是,”宋滿也站起來,一邊隨著他向外走,一邊殷殷囑咐,“二爺也是,出門在外,萬事謹慎。”
孔緒徽頜首,跨出門檻,宋滿停在原地,待他走下台階,宋滿急促的低低的叫了他一聲,“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