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緒徽頜首,麵上帶出一分讚許一分鄭重,“本官的身家性命,就托付到梁大人手上了。”
“請大人放心,”梁集儀抱拳單膝跪下,“卑職早已在皇上麵前立下軍令狀,定不負所托。”
“梁大人言重,”孔緒徽微微伸手,使了半分力把梁集儀從地上拉起來,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從龍衛三個字,本官是信得過的。”
梁集儀目光中流露出一點不加掩飾的驕傲,身為皇上一手創建,隻聽命與皇上的從龍親衛,他們哪個不是千裏挑一選出來的,的確有驕傲的資本,而且向來不會也不屑掩飾。
孔緒徽別過眼睛,他早發現梁集儀的苗頭,精明不足,高傲過頭。須知極剛易折,兼之此去揚州凶險,他若不懂隱忍,太把自己當回事,姿態有多高就被揚州陰奉陽違的地方官摔得有多狠。
皇上派這個人與自己同行,用意何在,孔緒徽心裏沉了沉。
但無論如何,孔緒徽決定先給梁集儀提個醒。
孔緒徽踱回窗邊站定,靜默片刻,問道,“既是去揚州查案,鹽課案你們知道多少。”
梁集儀早有準備,“回大人,卑職略有耳聞,聽聞貪汙百萬輛有餘。”
何止百萬輛有餘,孔緒徽看著兩岸風景連綿遠去,想起皇上震怒的臉,“幾上有本奏章。”
李大一愣,看著梁集儀已經毫不客氣的打開奏章,也湊上前看了一眼,這一眼便看到了一句,“鹽課年年逾收納六千萬兩,但受地方層層盤剝,官官貪汙,不勝細數,又為掩人耳目,拉攏同黨,言曰見者有份,多以其充為人情,儼然以私物處之,是以,每達國庫者,不過十之三四爾……”
李大嚇了一小跳,六千萬兩,不過給國庫剩下十之三四,這是一半都被貪沒了,每年貪了整整三千多萬兩白銀啊!
這麼多銀子,李大瞬間覺得脖子上的腦袋涼颼颼的,好家夥!整個揚州官場,不不不,是整個南方的官場都攙和進去了吧!指不定滇京還有接應的,這事一查出來得死多少人!哪怕連綿不絕的開斬,菜市口也要忙活小兩月吧!
若奏折上都是真的,此行堪憂啊!須知你斷人財路,人斷你生路。李大默默的決定,這些天一定要寸步不離的跟著二爺,寸步不離!
“啪!”的一聲,血氣方剛忠君愛國的梁集儀,看完後氣得把奏章往小幾上一拍,一聲不小的響動過後,他愣了一愣,隨後到底知道收斂,但還是壓抑不住的低低吼了一句:“逆賊當誅!”
“您說的沒錯,”李大同仇敵愾,“此等逆臣賊子,決不能輕饒。”
有人應和,梁集儀聲調又漸漸高起來,“待我到了揚州,我非-----”最後半句湮滅在孔緒徽冰冷的一瞥裏。
梁集儀瞬間醒過神來,“卑職魯莽。”,
孔緒徽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威壓盡顯,在梁集儀越繃越直的莫名緊張中,慢慢說了一句。
“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