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蘇醒(2 / 2)

“我思仙人,乃在碧海之東隅。海寒多天風,白波連山倒蓬壺。長鯨噴湧不可涉,撫心茫茫淚如珠。西來青鳥東飛去,願寄一出謝麻姑。”雅西爾一字一句地誦念著異國的詩詞,細碎的陽光透過盛開的滿樹櫻花,散落在她年輕明媚的臉上,有種鮮活真實的美麗。她細細品味了片刻,轉頭看向身邊的東方青年,輕聲問,“驀然,人死之後會去哪裏?”

“去九幽,然後等待輪回轉世。”東方青年的聲音溫潤沉著。

雅西爾側頭想了半晌,似乎有些悵然:“我死之後,你是不是還能活上很久很久?”

“是。”驀然眼中一貫的笑意消失了,幽暗莫測的黑色眼瞳映出雅西爾的身影,他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簡單地承認。

雅西爾用書本抵著下巴,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認真地說:“希望下一世,我能去東方找你。”

驀然微怔,片刻後,他眼底浮現溫柔的笑意:“好。我等著你。”

……

神福之地所維西亞森林中,銀色脈絡的碧綠色樹葉閃爍著奇異的光澤。雅西爾的身體脫力一般微微顫抖,似乎剛才與諸神分身的單獨談話,耗盡了她的心力。

談話剛剛結束,就看到這樣一幅場景,驀然的身影,在諸神的包圍中漸漸湮滅。

雅西爾的手死死攥住心口的衣服。麵前的世界在消失,她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為什麼?!!”她淒厲地呼喊,還有一句話,她沒有喊出來,隻是紅著眼睛看向諸神——我絕不會答應,我要你們死!

然後天旋地轉,失去知覺。

離開神福之地後,雅西爾回到家族,近乎不眠不休地整理從前的筆記和尋找與諸神有關的信息。直到十餘日後,初步的情況已經清晰,她收到了一封信,於是悄然離開家族。

隱秘黑暗的房間,一個淺金色頭發的青年正在等待著她的到來,他有一雙祖母綠寶石般翠綠雙眼。青年身著貴族公子的服裝,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她,他們朋友式的短暫擁抱。分開之後,他打量著她:“你還好嗎,雅西爾?”

雅西爾說道:“我一點都不好,但沒關係,我還可以去做很多事情。”

“我相信。”青年說道。

“你同意了?”雅西爾坐在椅子裏,問。

“是。”貴族青年微微一笑,“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嗎?隻不過實現目標的與我想象的不同罷了。”

“那麼你失望嗎?”雅西爾深深地看他一眼。

“當然。”青年說,語氣就像在說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說說你的謀劃。”雅西爾靠到椅背上,傾聽青年將自己的初步想法緩緩道來。

“我們的時間不夠。隻有一個辦法能讓時間再延後二十年。”他看著雅西爾的眼睛。

“我死。”雅西爾說。

青年的眼中沉著地看不出任何表情:“我想奧菲爾不會同意你的決定。”

“先做了再說。奧菲爾以後會明白的。”雅西爾披上黑色的鬥篷,將自己金色的頭發收攏在兜帽裏,站起身來,“保重。”

“我會的。”青年目送著雅西爾離去,“我們等你回來,並肩作戰。”

……

生命的最後一刻,她仰著頭望向天空,心中充滿了寧靜和期待。

“希望下一世,我能去東方找你。”

“好。我等著你。”

……

冰涼的寒意,將腦海完全浸透,諸神留下的咒文本該消抹她所有的記憶,但此時,卻在劇烈的波動中不斷瓦解。

是了,她喝掉了渡魂液,從此前塵往事鏤刻於心底,再也不會忘記。

銜鈺睜開眼睛,眼淚一滴滴流下,沾濕她的麵龐。裂帛般的黑發不斷變長,封印徹底解開,她變為少女的模樣。

今年她不是八歲,而是十八歲。她還有一個名字,是雅西爾·利其亞。原來她這一生,並不是一本永遠無法完美,總要被撕掉幾頁的書,原來她曾有一個故事,雖然結局並不美滿,卻完完整整,隻屬於她。

現在這個故事,等待著她的後續。

銜鈺從發間抽出一根造型古樸的青玉簪,在半空中輕輕一劃,劃破了通向人界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