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娘聽了家將的話兒,羞得粉臉通紅,本待發作,見羅成道了歉兒,倒隻好忍住了。另一個家將道:“可將海東青懸在樹上,離開了二百步,每人各射一箭,哪一個射中海東青的眼睛,便算得勝,取了海東青回去,兩個全中,再作定奪,這樣可好?”羅成和線娘聽了,都覺使得,便依了此人。由他將海東青懸在一棵大楊樹上,家將即道:“哪個先射?”線娘道:“請你家公子先射好了!”羅成也不推辭,便離了二百步,張弓引矢,一箭射出,家將一聲喝采,那枝箭兒,不偏不倚,恰巧射中了海東青的眼睛,橫貫在中,家將也暗暗佩服。這邊家將道:“我們的公子,已是射中了鳥目,此刻要你們射了!”線娘拔了背上的雕弓,抽取一箭,將馬一拍,扣箭上弦,相離楊樹二百步,便發出箭兒,猛聽得兩下裏齊聲喝采,原來線娘的一箭,將羅成先前的一箭射出,她的箭兒,卻橫貫在鳥目。羅成不禁脫口道:“公主神箭,不是羅某能及,甘拜下風!”線娘聽了,倒覺沒意思起來。這邊的家將又道:“我們的公子,神槍無敵,你家公主,敢和我們公子比武麼?”這邊的從人道:“又要誇口了,好不害羞!”線娘喝住眾人道:“不準胡說,快給我閉口!”
羅成見線娘箭法驚人,想她的武藝,諒也不弱,便想領略一回,線娘也素知羅家槍法,有名天下,即欲趁此機會,和羅成一比。當下也不多言,將橫在鞍上的梨花槍挺在手中,向羅成秋波一轉。羅成大喜,取過了家將手中的提盧槍,在馬上含笑道:“請公主放馬!”線娘一拍銀鬃馬,飛馳向前,抬起梨花槍,向羅成麵上刺去。羅成舉槍輕架,擋開了梨花槍,回手一槍,向線娘馬頭刺去。線娘圈過馬頭,順勢將槍橫掃過去,向羅成肋下打來。羅成起槍抵住,兩人一來一往,兩條槍宛似兩條神龍,攪作了一團,戰了五六十回合,線娘究敵不過羅成。其實羅成早已知道,線娘不是他的對手,隻使出一半功夫。線娘到了這時,還覺不能對付,便虛晃一槍,回馬便逃。羅成故意戲她,拍馬便追,口中還喊道:“公主休走,看我擒你下馬!”線娘見他追來,不禁暗喜,便在懷中取出了紅線套索,藏在手中。逃了一程,回頭瞧時,隻見羅成一匹馬兒,在後緊追,線娘將馬勒慢,不多時,已是追近。線娘輕側柳腰,纖手一揚,嬌聲喝道:“還不與我下馬!”
羅成追得有興,猛見一道紅光,向胸前撲來,急呼一聲不好!忙將身兒一側,左肩上已給套鉤鉤住,線娘乘勢一拽,羅成的身子,已是側了,給她一拽,便墮下馬來。線娘正在得意,哪知羅成跌在地上,卻雙手拉住套索,猛力一扯,線娘沒有提防,竟也被扯下馬。羅成真會作戲,見線娘尚未將套索鬆手,他又用力一扯,線娘接連幾縱,立腳不穩,便也跌倒下來。恰巧壓在羅成身上,跌入羅成懷中。線娘羞得滿麵通紅,急忙扒起。羅成也含笑起立道:“公主的紅錦套索,真是厲害!不但使我跌了,連了公主自己,也會受了它的作弄。”線娘暗想:你也不要肆刁了,原是你作弄人,幹紅錦套索什麼事!她也不再多言,撲了身上灰塵,便欲上馬。羅成卻慌恐著道:“公主要去了麼?”線娘詫異道:“武也比了,勝負也分了,不去作什麼?”羅成竟道:“我卻不願和公主分離呢!”線娘聽了此話,不禁胸頭小鹿亂撞。罵又不好,說又不好,飛紅了雙頰,抵著頭兒,竟開口不出。羅成走近一步道:“若蒙公主不棄,願結秦晉。”線娘聽著,越發沒意思了。
羅成見線娘含羞不語,又逼近一步道:“隻須公主點頭示意,便算允我了。”線娘原是心愛羅成,隻不能私自許婚,遂正色對羅成道:“公子以此事問妾,妾未能私允,公子若果有心見愛,可遣媒向我父求親。”羅成躊躇了半晌道:“尊公若不見許,如何是好?”線娘暗想:“這倒也是意中事,父皇也許會不允的。失卻了這們的如意郎君,卻覺不舍。”當下沉吟了半晌道:“公子可和楊義臣相識?”羅成道:“原是世交。”線娘不禁脫口道:“那便好了!義臣即將來到樂壽,妾父甚敬其人,公子若挽他為媒,定能……”線娘說到此處,便停著不說了。這時羅成的家將,和線娘的隨人,一同尋至。線娘和羅成慌忙各自上馬,相顧一笑,盡在不言中了。正是:
心有靈犀通一點,多情兒女兩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