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兩人睡下,容悅仍在糾結這個問題,低聲問:“父皇讓你下來賑災,國庫一文銀子沒撥,又不給你時間在雲都湊款,就這樣清潔溜溜地趕你下來,他就不擔心你把事情搞砸了?”她還有句話悶在肚裏沒說,“他就不怕你收不了場,最後被地方官為難,甚至被災民圍攻?”
穆遠的理解是:“這是父皇給我的考驗。”
昭帝首先是皇帝,然後才是父親。賑災形勢嚴峻,各地官府上報的存糧已經維係不了幾日,惠元縣算受災較輕、糧食儲備較多的,也隻能再維持半月,幾個重災區,在穆遠趕到的時候,已經“彈盡糧絕”。
災民都是普通百姓,以老實純樸居多,隻要每天能領到一碗粥,不致於活活餓死,就不會亂來。
隻有連粥都沒有,實在活不下去了,才會鋌而走險。
穆遠敢攬下這攤子,事先自會把一切可能出現的情況都估計到,把一切準備工作都做好。早在書寫賑災條陳的時候,就拿出自己的私財,讓王府派駐各地的管事在當地收購賑災物資。一接到任命,就下令各地管事開始向災區運糧。
朝中許多臣僚,尤其是太子一係的官員們,對這位素以驕奢狂恣出名的皇子,原是存著看笑話的心態。畢竟,形勢擺在那兒,就算湊到了銀子,那玩意又不能吃不能喝,災區及附近地區肯定糧價飛漲,拿著銀子也買不來多少糧食。外地糧價便宜,可架不住遠啊,現拿錢去買,哪裏來得及?沒曾想,穆遠人剛到,糧食便一車車、一船船運來了,且比本地糧價便宜三成。
那些囤著糧食,喜滋滋等待官府捧著白花花的銀子前來購糧的商戶們傻眼了,他們捐錢捐物,給家裏的孩子換來讀書考學資格,可還指望著從糧食買賣上賺回呢。現在王爺從外地調來的糧食明顯比他們的便宜,他們還賣個屁呀!
有識時務的跟著降價;也有部分頑固不化的,咬緊牙關不鬆口,任由自家糧店門可羅雀,甚至打出“盤存”的招牌,想耗到外地糧商賣完了,百姓要吃糧,到時還得買他們的——有王爺撐腰,他們對跨界搶生意的外地糧商敢怒不敢言,隻能暗地裏咒詛他們的糧車掉輪子,糧船路遇頂頭風,來時被災民搶糧,去時被綠林好漢搶錢。
一晃數日過去,外地運糧車船一隊走了,一隊又來,源源不竭。
這下連老頑固也坐不住了,要知道,即使降到跟外地糧商齊平,糧價仍是往日的三、四倍。
幾番價格比鬥下來,糧價漸漸降到了原來的兩倍。
穆遠賺得盤滿缽滿,那些所謂的“外地糧商”,全是他的手下,糧食收購價最多也就是平時的一倍,來路更遠些的,甚至平價收購。
容悅算是服了:“你是來賑災的,還是來賣糧的?”
穆遠說得理直氣壯:“是賑災的,也是賣糧的,這樣不是很好嗎?爺賺到了銀子,百姓得到了實惠,沒有我從中周旋,糧價怎麼降得下來?最後隻會便宜了奸商。”
他從來不是爛好人,賑災既是職責,在自身得益的前提下,不妨造福百姓。但也僅隻如此了,叫他拿著自己的銀子買糧給別人吃,那是不可能的,貼錢賺吆喝的白癡行徑他照樣不屑,最多,少賺一點,同時圍觀奸商吃癟當餘興。
容悅親他一口:“爺足智多謀,妾身萬分佩服。”
“爺不要你佩服,隻要你愛慕。”穆遠一麵調笑,一麵脫衣:“爺出京時明明衣冠楚楚,儀仗赫赫,隻有在悅兒身上,爺才會清潔溜溜。”
於是河蟹爬過,累到口吐白沫才沉沉睡下,再睜眼時,天已大亮。
機靈的地方官又迎來了神清氣爽的王爺,他們最近都跟打了雞血似的,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原來的苦差變成了美差。錢多糧足,賑災等於“施恩於民”,等於“政績”,等於更高的官帽,大家都躲一張張“憂國憂民的父母官”臉譜背後暗樂。
因為獎勵當場兌現,募集到的善款越來越多,除購買糧食物資外,還存了數百萬兩。穆遠趁機宣布“以工代賑”政策,隻等大水退去,就招集百姓重修堤壩,重建家園。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一切都向良性發展。
也算老天開恩,從穆遠離開雲都到現在,近一個月過去,除略有幾日陰雨,其餘全是大晴天。
穆遠因此被稱為“有大氣運”之人。古人對這點極為講究,僅憑這份氣運,就讓******無聲無息地倒戈了一批。
隨著地方官苦麵變笑顏,他們的家屬也蠢蠢欲動起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