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吟遊四方(7)(1 / 3)

他們淳樸到近乎笨拙的表演讓我莫名難過,幾欲墜淚。說實話,無論新舊還是褒貶,這些時政民歌我都不喜歡。在我的心目中,這些都是偽民歌,都是“丟心”的民歌——把心丟了的民歌。一直覺得真正的民歌不應該有政治的影子,它應該是生活於土地最根部的人們在吟唱勞動,吟唱情愛,吟唱天氣,吟唱歲月,吟唱人生,它應該如這湄江河一樣,是一泓清水,政治的介入仿佛是一股異流,讓它的成分和氣味變得可疑……但是,且慢,難道政治不是這些人生活的一部分嗎?我怎麼可以用自己單薄狹隘的喜好來做框定呢?——《詩經》中的“風雅頌”,“風”,就是民間歌謠;“頌”,套用當下的詞語,應當就是所謂的主旋律。“風”漫漫而行,至四野八荒,憑什麼就不能刮到“頌”呢?把“頌”從“風”裏剔除幹淨,“風”難道就是最純粹的“風”了嗎?這難道不是另一種矯情嗎?

所以,還是讓這些民歌就這樣存在吧。哪怕它們真是所謂的偽民歌,也是這裏的人經曆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曆史,與其他民歌參差交雜在一起,成為印證。正如集子的序言裏所說:“……反映了解放以來各個曆史時期的社會原貌,是難得的社會風情化石。”

風行水上,風聲獵獵。船行河上,河水無聲。肖勤介紹說,湄江河屬長江流域烏江水係,發源於遵義市綏陽縣的小關鄉山羊口,全長151.7公裏,自北向南幾乎流經了湄潭縣全境,是湄潭的母親河——至柔至剛的河流,是大地上一切生靈的母親,也是這些湄潭民歌的母親。這些湄潭民歌順著湄江河的波流,已經唱了不知多少年,更不知還將被唱多少年……漸漸地,似乎有粗糲勁道的吟唱飄至耳中:“你一聲來我一聲,好比先生教學生。先生教學皆有本,山歌無本句句真。”

我微笑。山歌怎麼會無本呢?山歌有本。本就是世道。世道過處,秋波有痕。那痕就是這些民歌啊。那麼世道的“道”又是什麼呢?我家表哥是個老師,他曾如此對我說:“‘道’也就是真理,在天地間默然運行。”

大理日記

2012年7月7日

應H之約,來到楚雄,今天上午終於在楚雄講完課,坐公交車,便去向大理。從楚雄到大理,司機說兩個半小時。一點四十出發,果然過了兩個小時零二十分便到了。加上途中休息的十分鍾,一絲不錯。這在中國,算是難以置信的準時了吧。

很久沒有坐過長途公共汽車了,感覺很好。雖然空氣照例不清爽,玻璃照例不幹淨,人員照例很雜。似乎都有些可疑,但是坐下來之後,很快也就覺得很踏實、很親切了。開始坐錯了座位,以為是隨便坐的。後來一個女孩很客氣地問:“請問你是幾號座?”我是一號。一號緊挨著司機後麵,沒有空間放我的箱子。那女孩正好在我的身後,我便問那女孩可否行個方便,她笑嘻嘻地說:“放我這裏吧。”

鄰座一個中年男子,很矜持,帶著一個孩子。男孩,調皮,總想動我頭頂的空調孔,父親斥責著他,又給他拿東西吃……回頭望望,穿著不同服飾的男孩和女孩染著發,拿著手機,發著短信,或者玩著遊戲。這是一個陌生人的世界。我也是一個陌生人。不知道為什麼,真是喜歡這樣做陌生人的感覺。

進入大理境內,先過下關,看見一個巨大的石碑立在一個丁字口,上麵是四個字:“下關聽風”。N打電話說已經到站等我。車一到站,我仿佛就看見了他。可是一下車,卻找不到了。但他很快出現。我上了他的車,兩人相見,有些陌生,但也很親切。他告訴我“下關聽風”算是大理的一景,隻是這一景也隻能聽聽而已。

還有兩個人陪著,一個姓趙,一個姓段。趙女段男,都是N的手下。剛開始我有些過意不去,後來便明白:N是對的,趙可以服務我,段可以服務他。畢竟他是領導。另外,我和他一男一女,多兩個人避嫌也好。

在大理古城吃的飯,有兩道菜很特別。“見手青”,一種蘑菇,見到手就變青了。“火燒生皮”,我問他們“誰的皮”——是豬的皮。他們都笑得不行。茶是烤茶。

大理古城,古色古香。真是太好了。真想在這裏住幾夜啊,靜靜地待一待。

於是決定改簽機票。給H打了電話,請他改簽。我要在大理待一待,一定要待一待。在蒼山下,在洱海邊,在古城裏,我要待一待。

夜宿大理學院。N說過兩天安排我住大理古城。進了大理學院才知道這裏也是一景,叫“學海看帆”——可以看洱海的帆。

從學院賓館的窗戶向外看,正好可以看到洱海。洱海非常之美,簡直是美極了。

7月8日

開始了在大理的旅程。早上N說要帶我去吃飯,到了餐廳看到還有他母親、嶽母和他太太。他說他剛把嶽母接來,要帶她們一起去玩。當然好。我沒意見。隻是我像個外人了。不過,我本來也就是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