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硯眉毛一挑,推開符錦的動作順勢轉為搭在他的肩膀上。四目相對,氣息相接,場麵瞬間曖昧起來。彼此間的距離很近,近的幾乎能從對方的眼中,看見自己的身影。
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臉頰上,帶來些許酥麻感。符錦濃長的睫毛顫了顫,半闔上眼,遮擋住眼底的情緒。
片刻的對視,使得顏硯有些不自在起來,他正在考慮自己是不是該移開視線時,符錦先行鬆開了放在他腰間的雙手。
梅韻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顫抖著嘴唇道:“你們......夠了!”從她所在的角度看過去,兩人仿佛唇齒相接般,有種說不出的和諧感。
顏硯坐直身體,端起茶盞喝了口茶。西湖龍井茶的火候多了一分,煮的過頭了。他隻喝了一口,就沒再動了,放下茶盞,凝神望向窗外,做出一副沉思的樣子。
梅韻的眼淚,毫無征兆的流了下來,滑過瑩白的臉頰,落在衣領、裙擺上。她今天特意穿了那件青色的百褶裙,遠遠望去,娉婷如柳葉。
初見時,符錦曾讚她:“柳群楚腰,猶如冰泉裏剛撈出了的一把青蔥,嫩得能掐出水了。”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在春日裏放風箏天真的少女,他也不是那個會爬上樹,幫她取回風箏的散漫少年。但當年的那句話,她卻一直記在心裏。
梅韻望著符錦道:“我等了那麼多年,這就是你給我的結果?”
符錦毫不猶豫的點頭,說:“是。”他最後會離開這個世界,而真正的符錦......不會回來了。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梅韻等一個不會再回來的人,還不如趁此機會讓她徹底死心。
梅韻緊咬著下唇道:“若是我不放手呢?”
符錦說:“你不會。”她是個非常驕傲的女子,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來,也沒有嫁給符錦。當初符錦說娶她,她隻說,等他眼裏心裏,隻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才會嫁給他。
初時,符錦年少風流,紅顏知己不知凡幾,不懂她的堅持。後來,迎風樓上的驚鴻一瞥,瓊林宴上的相識,雨夜的一場交談,蜀川之行的生死相交,眼裏心裏,便再也沒有多餘的空地了。
梅韻慘淡一笑:“你料準了這點,是不是?”
符錦默然,抿了抿唇,說:“你不必再等,不值得。”
梅韻直直的望著他:“值不值得,由我說了算。”她站起身,即使淚痕未幹,卻依舊形容驕傲:“符錦,你聽好了,過去的那麼多年,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要等,與你無關。現在,我不等了。”說完揚長而去,一步不停。
顏硯望著她果斷的背影,意味深長的對符錦道:“她是個好姑娘。”潛台詞是,你太沒眼光了。
符錦看了他一眼:“你喜歡?”
顏硯搖頭:“我隻是突然後悔,跟你一起騙她了。”
直到顏硯起身,走出茶樓,才聽見身後傳來幾不可聞地一句:“你怎麼知道,是騙她?”
他轉過頭:“什麼意思?”
符錦搖頭不語。
兩人出了茶樓時,已經是下午了。走出甜水巷,緊接著是小攤販雲集的鬧市。路上行人如織,川流不息,形形□□的小攤擺滿了街道。
從邊疆到京師,難得有這樣的好天氣,難得有這樣悠閑的時光。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意融融,顏硯放慢了腳步,和符錦並肩而行,一麵享受著陽光浴,一麵打量著一些在未來世界,隻能從博物館裏看見的手工藝品。
符錦的興致看起來很不錯,雖然他的臉上神色不變,腳步也沒有半分停頓,扭頭張望的頻率卻顯然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