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爾芬”號上的水手都是風裏來,雨裏去,見慣了大風大浪的、經驗豐富的海上雄鷹。這些人不但意誌堅定。而且他們都具有商人的投機心理,他們拋開榮譽,追逐財富。
“苔爾芬”號果然不負重望,的確是一隻令人滿意的船,航行很快,不久就駛出英國水域。懸掛著英國國旗的“苔爾芬”號,任何北方海軍都無權進攻。它充分利用這個有利條件衝破了海上封鎖,開足馬力全速前進。
船上始終高度警戒著,無論天氣多麼冷,必須派一個水手爬在高高的桅杆上,檢查一下遠方地平線上是否有船隻追來。夜幕降臨時,吉姆斯船長認真地囑咐大副。
“不要讓值班海員呆的時間過久。”他說道,“天冷,加上時間長,他們也會心不在焉,這樣會出現疏漏。多派幾個人換換班。”
“好的,船長。”馬修答道。
“對了,讓那個壯漢去,他不是自許視力好嗎?讓他值早班,早晨有霧,這樣比較合適。出現什麼新情況,馬上通知我。”說完,吉姆斯·普雷費爾返回船艙。馬修先生遵照船長安排把克倫科斯頓叫來。“明早六點,”他說道,“你去前桅帆舵柄處的觀察台。”
“遵命,大副先生,”克倫科斯頓答道。可馬修還沒轉背,他嘴裏便哼哼唧唧地不知在抱怨些什麼,末了,終於吼出聲來:
“什麼見鬼的前桅帆的舵輪?”這時他侄兒來艏樓找他。“怎麼了,克倫科斯頓?”他問。“怎麼了?沒什麼!沒什麼!”克倫科斯頓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隻是這條鬼船像剛從河裏爬出來的落水狗似的搖來晃去,搞得我心裏亂七八糟的,不是滋味。”“可憐的人!”小水手歎道,感激地望著克倫科斯頓。“我這個年紀竟然會暈船!真可惡!”老水手又說,“但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美好起來的!可是還有什麼前桅帆的艙柄,什麼東西,想起來就心煩……”“親愛的克倫科斯頓,都是我拖累了你。”“有您還有他。”老水手說,別再提那事了,約翰。
相信上帝會幫助我們的。
說完,兩人回到船艙。老水手看著侄兒躺在狹小的床鋪上安靜地進入了夢鄉後,他才放心睡去。
第二天早晨六點,克倫科斯頓起床去換崗;他登上甲板,大副命令他爬上桅杆,小心警戒注意觀察。
水手聽了,愣了一下,然後好像做了什麼決定,徑直向船尾走去。
“喂,你到底去哪兒?”馬修責問他。
“去值班呀。”克倫科斯頓答道。
“我叫你去前桅帆的舵輪。”馬修有點怒了。
“是啊!我就是去那裏。”水手鎮定地答道,繼續朝艉樓走去。
“你在開什麼玩笑?”馬修不耐煩地說,“你去後桅找前桅帆的舵柄,簡直就像個倫敦東區人聽不懂叫他編根短繩還是打個結。你究竟在哪艘船上幹過,朋友?是掛前桅帆的桅杆,傻瓜,掛前桅帆的桅杆!”
其他水手聽了大副這番話,轉身又看了看克倫科斯頓一臉的窘樣,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老水手回轉身,走到艏樓上。
“呃,”他望著桅杆,清晨的濃霧把船遮得嚴嚴實實的,桅杆頂消失在一片白霧中,“要我爬上去?”
“對,”馬修說道,“快點!北軍的船就快追上來了93,而聖巴特克這個懶鬼還沒到位。你到底上不上?”
克倫科斯頓看了看,什麼也沒說,費勁地爬上舷牆;又抓住索梯,動作笨拙無比,既不知怎麼用腳又不知如何用手;好不容易爬到了桅樓,他沒有輕盈地蕩過去,反而呆呆地站著,死命地抓住繩索不放,好像暈船。馬修看到他那幅德性,簡直驚呆了。氣都不打一處出,隻好喝令他馬上下來。
“這家夥好像不是一個水手,”他對水手長說道,“吉森,去搜搜他的口袋。”
水手長馬上跑去船艙。
這時,克倫科斯頓正小心地往下爬;沒注意一腳踩空,他趕緊抓住一截動索,卻不料其尾端鬆開了,結果,他“啪”地一聲重重地摔在甲板上。
“你怎麼這樣笨,虛偽的家夥!”馬修劈頭蓋臉地罵著,發泄著心中的怒火,“你究竟是誰?你混到船上來幹什麼?哦!還大言不慚地吹噓自己是個健壯的水手。你連前桅後桅都分不清,還是個水手!等著瞧,咱們需要好好談談。”
克倫科斯頓沒說話,默默地承受著這一通責罵。這時水手長回來了。
“這就是我在這個鄉巴佬的口袋裏找到的:一個裝著信的可疑的包。”他告訴大副。
“拿來!”馬修命令著,“這些信貼著美國北方的郵票!‘哈裏伯爾特先生,波士頓!’一個廢奴分子!一個北方佬……混蛋!你這個奸細!你混進來想出賣我們!慌什麼!這下你可玩完了,你會嚐到九尾貓的利爪的滋味!水手長,派人通知船長。你們給我看守這家夥。”
水手們七手八腳地把克倫科斯頓縛了起來,相反克倫斯科頓沒有反抗,也沒有言語。不一會兒,吉姆斯·普雷費爾從船艙裏出來,來到艏樓。馬修馬上向他稟告了這一意外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