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吉姆斯·普雷費爾勉強忍住怒火,責問道。“沒有。”克倫科斯頓答道。“你混到我的船上究竟有何企圖?”“什麼也沒有。”“你在期待著找什麼?”“什麼都不期待。”“你是什麼人?難道真如信件證明的那樣,你是美國人?”克倫科斯頓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笑了笑。“水手長,給我打五十鞭,直到他開口。”吉姆斯·

普雷費爾說道,“夠你受吧,克倫科斯頓?”“走著瞧。”老水手說道,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你們兩個,去。”水手長指著兩個水手命令道。

接到命令,兩個健壯的水手走上前去,剝掉克倫科斯頓的衣服,舉起可怕的鞭子,正要抽打克倫科斯頓的時候,突然,小水手約翰·史蒂格斯臉色刹白,驚慌失措地衝上甲板。

“住手,我有話說,船長。”他喊道。

“哦!侄兒!”吉姆斯·普雷費爾似有所思。

“船長,”小水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道,“克倫科斯頓不願意說出他的苦衷,我會代替他說。不錯,他是美國人,我也是,我們兩人都堅決反對奴隸製,但絕不是奸細、臥底,絕不是想把‘苔爾芬’出賣給北方盟軍。”

“那你們來此有何貴幹?”船長厲聲質問,一邊仔細地注視著這個男孩。

約翰先是猶豫了片刻,然後以堅定的語氣說道:

“船長,有些話我隻能對你一人講。”

吉姆斯在小水手說這些話時,又重新、仔細地注視著他,眼前的小水手皮膚白淨,聲音悅耳動聽,白皙纖巧的雙手剛剛染成茶褐色;一雙大眼睛充滿神采,但其中不乏溫柔的情感。看到這一切,船長腦海中靈光一閃。當約翰說出要求後,普雷費爾轉頭看了看克倫科斯頓,後者聳了聳肩;他又疑惑地看著小男孩,約翰躲閃著他的目光,他隻說了句:

“跟我來。”

約翰·史蒂格斯隨他來到艉樓,吉姆斯·普雷費爾推開艙門,對緊張得麵色泛白的年輕人說道:

“請進,小姐。”

約翰聽他這麼一叫,臉刷地一下變紅了,兩粒淚珠情不自禁地從眼眶裏滑落出來。

“請放心,小姐,我不會難為您的。”吉姆斯·普雷費爾放柔了聲音,“但請您告訴我,為什麼你們要到我的船上來?”

年輕女子猶豫了一會兒,難作決定,但見船長毫無惡意,便鼓起勇氣,準備據實以告。

“船長,”她說道,“實際上我想搭乘您的船去查理斯頓找家父。但由於所有水、陸上的通道均被北軍所控製,我無法通過,此時聽人說你此去正是到達查理斯頓港口。因此,我上了您的船,先生,我事先沒征得您的同意,請原諒。但如果我直接向您提出這個要求,您必然會拒絕我的。”

“當然。”吉姆斯·普雷費爾答道。

“所以,我隻好瞞著您了。”姑娘堅定地說。

船長抱著雙臂,在艙裏走來走去。

“您叫什麼?”他停住腳步。

“詹妮·哈裏伯爾特。”

“但據從克倫科斯頓那裏搜到的信件上看,您父親不是在波士頓嗎?”

“是的,先生。”

“在美國南北兩方打得正激烈的時候,一個北方人卻為何跑到南部的城市去?”

“船長,事情是這樣的,在南北雙方交火,北方節節敗退之際,家父正在查理斯頓。由於他極力宣揚廢除殘酷的奴隸製,招致南方擁護奴隸製分子的忌恨。勒內加爾將軍惱羞成怒,竟下令逮捕了家父,把他投入了監牢。恰恰那時我住在英國親戚家,不幸得很,親戚也去了。因此,除了我家最忠實的仆人克倫科斯頓外,我連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孤寂無助之際,我下決心再去找父親。”

“哈裏伯爾特先生以前是幹什麼的?”吉姆斯·普雷費爾問。

“他是位正直忠誠的記者,”詹妮自豪地說,“他是《論壇報》最受尊敬的一名主編,他是勇敢捍衛黑人權益的鬥士。”

“一個典型的激進分子!”船長激動地嚷起來,“就是那些以廢除奴隸製為借口、在國內點燃戰火、使人民流血、使國家變為一片焦土的人!”

“船長,”詹妮·哈裏伯爾特臉色蒼白,反駁道,“你不要侮辱家父!請您牢牢記住,即便我是一孤身女子,也要堅決捍衛父親的名譽!”

年輕女子的話使這位年輕船長惱火羞愧,但終於忍住沒有發火而走向艙門。

“水手長。”他喊道。

水手長應聲而至。

“這個船艙以後屬於詹妮·哈裏伯爾特小姐,”他說道,“在艉樓給我準備一張吊床。好了,就這樣吧。”

水手長聽到船長稱這個小男孩為“小姐”,愣了愣沒有動。吉姆斯·普雷費爾示意他退出去。

“小姐,現在您在自己家了。”

年輕船長說完轉身快步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