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倫科斯頓是一位合格的仆人,他對主人忠誠、熱忱。他勇敢、充滿活力,同時深諳人情世故。有目共睹的是:他思考問題有自己的方式;他對事件持有一種獨特的哲學觀點;他極少悲觀失望,哪怕陷入最令人沮喪的處境中,他也能從容地脫身而出。
在搭救他主人的這件事裏,這個美國人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利用“苔爾芬”號及船長本人達到這一目的,然後返回英國。這就是全部計劃。而詹妮小姐隻一心想和父親重聚,陪他分擔牢獄之災。在這種情況下,美國人試圖拉攏吉姆斯·普雷費爾,就像大家剛剛看到的那樣,他主動出擊,輪番轟炸,可射手並沒有繳械投降,反而更加頑抗。
“必須想一個辦法促使船長與詹妮小姐接觸,否則什麼都幹不了,得使他倆開口說話,討論,甚至爭吵,互相談心。要讓吉姆斯·普雷費爾主動要求承擔此事,一定能做到。”他思忖著。
可當他看見兩個年輕人互相回避對方時,又不禁犯愁了。
“必須想個法子。”他想。
就在第四天的一大清早,他急衝衝地跑進詹妮小姐的艙房。
“好消息,好消息!”他嚷著,“您根本想不到船長向我說什麼了。哦,真是位可敬的年輕人!”
“他說什麼了?”詹妮急切地問道。
“他說他要搭救哈裏伯爾特先生,把您父親從南軍手中解救出來,並帶他回英國。”
“真的?”詹妮激動地問。
“千真萬確,小姐。這個吉姆斯·普雷費爾是多好的人啊!英國人總是這樣:要麼太好,要麼太壞!啊!他真讓我感動,我願為他赴湯蹈火,即使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
聽到克倫科斯頓的話,詹妮欣喜若狂。救出父親!她從來不敢奢望!“苔爾芬”號的船長竟願意為她拿船隻和船員的生命去涉險!
她馬上離開艙室,準備向這位可敬的吉姆斯船長當麵致謝,去向吉姆斯·普雷費爾表達內心洶湧澎湃的激情。
“太好了,好極了,”美國人低語著,“太順利了,看來離成功不遠了!”
吉姆斯·普雷費爾正在艉樓上來回巡視。他看到姑娘眼裏噙著淚水向他走過來,感到很意外。
“謝謝,先生,謝謝您的心意,我真不敢指望一個外國人像您那樣!真是太感謝了。”
“先生,您願意為我出生入死,甚至不惜犧牲您的利益!您已經做了太多了,您熱情地接納了我,而這,我實在無權享受……”詹妮又說道。
“請原諒,詹妮小姐,不必這樣。”吉姆斯答道,“坦白地講,我實在不懂您在說什麼。我所做的,任何一位有教養的男士都會為女士做到。”
“普雷費爾先生,”詹妮接口道,“別再隱瞞了。克倫科斯頓全都告訴我了。”
“啊!”船長詫異地說,“克倫科斯頓全都告訴您了?那我更不明白您為何離開艙房,跑來對我說這些話……”
年輕船長說著,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粗暴地拒絕了美國人的大膽建議。可詹妮沒讓他再作解釋—
—這對他未嚐不是件幸事。
詹妮打斷他的話,說:
“吉姆斯先生,請接受我真摯的謝意吧,原本我不敢奢望您出手幫助,我隻是希望搭您的船到達查理斯頓去陪我父親坐牢,就已感激不盡了。沒想到您竟然這般講義氣,願意搭救家父出獄,既然您願意全力營救他,那麼請您接受我深深的感激之情,請讓我把手遞給您吧!”
吉姆斯被這年輕姑娘弄得不知說什麼才好;他咬緊了嘴唇,遲遲沒有伸出手。他明白克倫科斯頓把他“卷進”這一事件中,逼得他無路可退。他不願意因冒風險搭救哈裏伯爾特先生而給自己惹禍上身。但他又怎能忍心澆滅姑娘滿腔的希望?怎麼能抗拒她伸出的友誼之手?怎樣狠心看到她感激的淚花變成痛苦的眼淚?
想到此,年輕人含混其辭地應付著,他既想保持行動上的自由又不願以後被承諾束縛。“詹妮小姐,”他說,“請放心,我會盡我最大努力的。”
他握住詹妮的小手。但他一接觸到那隻溫柔的手掌,就覺得自己堅硬的心融化了,腦子裏一片混亂,不知該用什麼言語表達他的感受,他結結巴巴地:
“小姐……詹妮小姐……為您……”克倫科斯頓躲在一旁,偷偷地注視著這一切,他興奮地搓著手,做著鬼臉,不停地說:“成功了!成功了!終於成功了!”為把吉姆斯·普雷費爾從窘境中解救出來。他快步走向艉樓。“喂!值班長!怎麼了?”他喊著。“有什麼發現?”馬修接著問。“上風處有船!”吉姆斯·普雷費爾聞言馬上衝向後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