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時光如同利刃(2)(1 / 3)

化解,是一種人生智慧,懂得化解之道,就會洞明世事,練達人情;於山重水複之際,走出迷津,豁然開朗,突見柳暗花明;在紛繁複雜的環境中來去自如,遊刃有餘。

化解,更是對某一事件或某一生命時段的校正與反思。人生在化解中有所悟、有所得,精神修養達到一個新的境界,然後,向成功的頂點更近一步。

時光如同利刃

文/閆榮霞

我在單位門口等車,走過來一個高大男人,披件空空落落的外套,大黑眼圈。他沒話找話:“幹嗎呢?”我說等車。“咱們單位今天開會嗎?”我再望他一眼,逐漸才認出來,他原是某某科室的科長。

那時我剛到新單位不久,人地兩生,我不理人,人不理我。記得曾經給他的科室送過材料,當時他說話洪亮,氣勢逼人,昂頭走路,抬臉看人。

不久,我就聽說他住院了,緊接著又有消息傳來,說開了顱,要割掉腦瘤,又說轉院了,因為本地的醫院看不了,肝上也發現病變……

第一次聽說的時候,還是滿樹翠色,蟬“吱吱呀呀”拉著長聲叫,一轉眼黃葉飄零,秋蟲唧唧零零。想不到他才出院,更想不到霸王似的人變得如此憔悴,形銷骨立,最想不到他居然帶著兩個大黑眼圈,一晃一晃又來到單位,而且見到每一個人,包括我,包括門衛,他都湊上前去,搜腸刮肚地搭訕。

忽然悲涼。躺在暗夜裏,我時常也會生出恐懼,怕這個橫衝直撞的世界突然將我碾得粉碎,留下一大堆未竟的心願和事業,所以總在拚命,不肯放鬆——整個生命就是讓人焦灼的未完成狀態。

想來,他的留戀和謙卑,我的焦灼和憂慮,都來源於對“日子不多了”的恐懼。日子,是一個什麼樣的詞語?“所有的日子都來吧,讓我編織你們……”這是近半個世紀前,一個14歲的少年王蒙的詩。這話乍聽起來像豪言壯語。少年的生命,花兒一樣將開未開,一切將來未來,說起話來都願意用一些大而無當的詞。我也從那個年齡過來的,那個時候飽含意味的“人生”“歲月”“光陰”“生命”到最後光彩褪盡,統統歸結為現在一個缺乏色彩的詞:日子。

太陽在每個日子無一例外地東升西落,我們在每個日子都要吃飯穿衣,這些細節瑣碎,就像鈍刀、磨鋸,鋸啊鋸啊就把一個人鋸老了,磨啊磨啊就把日子給磨薄了。時光飛快流逝,無可挽回地把自己帶走,時光劫掠中,那些簡單日子多麼寶貴,有著稍縱即逝的驚人之美。

聖奧古斯丁歌頌上帝:“你的歲月無往無來,永是現在,我們的昨天和明天都在你的今天之中過去和到來。”聽來如同一曲人類自身的哀歌。人間日子再多、再長,哪怕一百年都是短暫的,哪一天訣別都是至哀至痛,像骨頭和肉的剝離,手足和身體的訣別。

每個人自從降生就開始享受生命的盛宴,日子如命中的一盤盤菜,吃一盤,少一天。有時心情好,吃得有滋有味,一盤菜轉眼就沒了,是時光如梭;有時心情壞,食而不知其味,一盤菜老是吃不完,是度日如年……日子又如身上禦寒的冬衣,每個人甫一降生,就穿著一層層的衣裳,過一日脫一層,就冷一些。剛開始火力壯,氣力旺盛,怎麼脫都沒感覺,甚至覺得可以活千秋萬世,於是放心地吃喝玩樂,恣意縱情地揮霍。伊瑪目沙斐儀說:“我從一位蘇菲學者那裏得到了對時間意義的新認識。他說時間像一把利刃,我們可以用來戰勝敵人獲得生命的勝利。如果我們不理解生命的目的,盲目生存過日子,最後就會被這把利刃砍死,一文不值。”真的,到最後菜也吃完,衣也退盡,脫剝得剩下一顆光溜溜的靈魂回歸天際,以往怨恨憎惡的日子,你想再過一天,也追不回。

讀過一篇文章,說人的願望會逐層遞減:有錢真好,有愛真好,有健康真好,有日子可過真好。哪怕很苦很累,得了病痛、降下禍災,日子顯得瑣碎而又粗糲,可是有人正在羨慕地看著你——看著你手裏那一摞厚厚的日子。

那個寫《小王子》的飛行員說,人必須千辛萬苦在沙漠中追風逐日,心中懷著綠洲的宗教,才會懂得看著自己的女人在河邊洗衣其實是在慶祝一個盛大的節日。是啊,人必得經曆艱辛和勞累、衰老和疲憊、遠行和折磨、哀與痛、生與死,才會懂得有一大把平平凡凡的日子攥在手裏,可以細數著過,最為幸福。

我比你堅強

文/瘦盡燈花

吃過晚飯,一家人出去散步,女兒手裏拿一瓶礦泉水在喝。先生拉我,悄悄努嘴:“看!”我回頭,一個小男孩,不過十來歲,矮小瘦弱,小臉肮髒,身上的衣服寬寬大大,風一吹,衣裳把小人兒一裹,簡直就像根細小的牙簽。真奇怪,他一直跟著我們。我回身,蹲下來,拿出幾枚硬幣:“給。”孩子搖搖頭:“謝謝阿姨,我不是要飯的。”我羞愧——無意間傷了孩子的自尊心。但他為什麼老是跟著我們呢?直到我的女兒把礦泉水瓶塞進果皮箱,小男孩一個箭步往前一躥,把胳膊伸進去,把瓶子拎出來,往手裏拎的蛇皮袋裏一塞,才又開始往別處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