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4章(2 / 2)

天色漸漸晚了,冷菜和酒均已是擺上了桌。孟景春將大門打開迎客,宗亭、董肖佚陸陸續續到了,嚴學中也趕在天黑前從楚州回來了,頗有些風塵仆仆的模樣,孩子們開心地收著禮,卻因為肚子餓了,都眼巴巴望著桌上的冷菜。

煥煥坐得最老實,他跟嚴學中訴了會兒苦,得了安慰後便又心滿意足地坐好。阿樹和回甘兩隻調皮鬼從椅子上跳上跳下沒個消停,孟景春過來瞪了一眼,兩隻便又乖巧坐好。

回甘說:“煥煥,你娘還不來呢。”

煥煥暗暗往嚴學中那邊靠了靠,挺直了脊背說:“我娘回府給我拿生辰禮去了。”

回甘說:“真的嗎?”

煥煥拚命點點頭:“真的!”

回甘又說:“噢……。”

沈樹幫腔道:“不見得罷,大人最喜歡騙你這樣的小孩子了。”

煥煥又想哭了,眼淚正在眼珠子裏打滾時,那邊沈時苓已是風風火火到了,手裏拎了個大包袱,徑自塞給了煥煥。

煥煥戰戰兢兢打開來,裏麵竟全是沒見過的吃食,他立時很乖巧地感謝了娘親。

沈時苓這些年與番邦做生意,常常會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新鮮玩意兒和吃食帶回來,沈英家兩隻仔每回都隻能幹看著羨慕。今日沈時苓這一大包袱,著實將兩隻小仔的嘴給堵了,再找不到什麼話來奚落煥煥。

煥煥翻了翻,找了一小盒甜餅出來,遞到了回甘麵前,無比乖巧地說:“阿姊吃。”

回甘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眾大人在旁看著,都笑了。小孩子之間的關係如此簡單,當真是令人羨慕啊。

孟景春將大門開著,徑自走進中廳,怕蚊子多,便將中廳的門關上了。算算,該到的也都到了,席間卻空了一個位置。

沈英側過頭去輕聲問孟景春:“你難道還請了旁人?”

孟景春沒有答,卻說:“不早了,大夥兒也餓著,開席罷。”

於是這慶生宴便熱熱鬧鬧地拉開了場,席間各番打趣自然少不了,卻也令人感慨時日過得之倉促。不知不覺間細紋已爬上眼角,偶爾爬一次高山,也會驚覺當年體力不複在,孩子們漸漸大了,蹣跚學步到如今能順順利利背完三字經弟子規……處處都在預示著老去。

那邊熱熱鬧鬧慶生,工部衙門裏卻還是燈火通明。

皇帝好工事,各州縣廣修水利,工部這幾年一直忙得要死。主要是,該死的計省總是嫌棄現今工部的賬做得太爛,常常會將已經做好的賬駁回工部賬房重做。

白存林為此忙得焦頭爛額,再這樣下去,他就要被賬房和計省的人虐死了。

因為太忙,如今這家夥竟連親事也沒能說得上,空領那麼多俸銀有什麼用?都沒有時間會佳人!想起來便是老淚縱橫。

他已是許久沒有回去睡個好覺了,隻能忍著濃濃睡意在衙門裏監工。

偏偏衙門裏來了幾個新進士,好逸惡勞,做事一塌糊塗,白存林更是頭疼。

那幾位新進士,趁白存林去茅房的間隙,又湊在一塊兒討論起今年女子進士科的幾位佳麗來。

“你們不知道啊,女子科的狀元是沈相的親妹妹,據說很漂亮的,家世又好!”

“榜眼也很厲害啊,才十七歲,那才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啊!狀元已經二十多了,太老啦!”

“白癡啊,若能娶到沈相的妹妹,將來還不是仕途亨通?”

說話間也不知白存林是何時回來的,三位進士隻聽得背後一聲戒尺響,便嚇得坐回了自己位置。

白存林神色冷淡,道:“你們剛進來時我與你們說過什麼?”

其中一進士道:“莫……探聽同僚生活……。”

另一進士道:“莫……嚼舌根子……。”

剩下一個進士道:“莫……好奇……。”

“你們聽到哪裏去了?!”不苟言笑的白侍郎又是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下次再犯絕不輕饒!”

“是是是……。”

“幹活!”

菽園一場宴席還未結束,眾人興致正高時,中廳的門忽然被敲響了。

沈英偏頭看向孟景春,又看了一眼那張空席,眾人均是安靜了下來。

孟景春擱下手中杯盞,望向對麵的沈代悅。她笑得極淡,又有些一些辛酸和慨然——

“代悅,你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