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族長對褚守成招一招手,湊在他耳邊道:“我也是模糊聽到的,二哥說你們都是去收絲的,隻要顧家和別家聯絡,把絲全都收完,瞧你們還能有什麼動作。”說完褚族長打個酒嗝,往褚守成肩上拍了又拍:“不過江南那麼大,怎能全都聯絡上,隻怕你家掌櫃再過些時就回來了。”
褚守成雖心裏也有往褚二老爺這邊想,但總覺得是不是自己太過心小,聽了褚族長這話麵上露出一絲冷意,心裏的悲涼越發重了,所謂骨肉親情,在銀子麵前,竟什麼都不是。
褚族長酒喝的有些多,眼微微閉上,嘴裏還在說話:“侄兒你也不要擔心,我還聽說原本顧家和這邊商量的也好,誰曉得侄女嫁過去後,開頭還好,後麵竟然開始忤逆起了公婆丈夫,顧家隻怕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出力。”
褚守成收回思緒,對褚族長道:“多謝大叔關懷,侄兒定能想出法子的。”褚族長伸個懶腰:“說什麼呢,你們好了,我們族裏才能好,大叔現在是明白了。”說著褚族長就哈哈大笑,褚守成雖想立即進去和褚夫人說這事,還是又陪著褚族長又喝幾杯,等到褚族長爛醉才讓人把他扶去歇息,自己急匆匆就往後麵走。
褚夫人婆媳正坐在房裏說話,褚守成進來讓下人們全都出去就把方才族長的話說了出來,芳娘的眉皺一皺,褚夫人倒笑了:“這有什麼,你放心,絲行掌櫃在江南時日也長,這種事是遇到過的,你且再等等。”
褚守成沒料到自己匆忙當做一件大事的事,在褚夫人嘴裏竟這樣輕描淡寫,不由叫了聲娘。芳娘比褚守成要伶俐多了,笑著道:“娘既然這樣說,那定是沒事,你還是照常吧。”褚夫人讚許地瞧芳娘一眼,伸手摸一下芳娘的肚子:“說的對,現在最操心的該是你媳婦的肚子。”
褚守成瞧一眼芳娘又瞧一眼褚夫人,眉頭還是沒鬆開,褚夫人搖頭:“哎,怎麼我瞧著,辦事精細處芳娘倒像我閨女。”褚守成被娘抱怨,伸手扯一下褚夫人的袖子:“所以兒子才把芳娘求娶回家啊。娘,您告訴我,掌櫃究竟什麼時候回來?”
褚夫人搖頭不止:“哎,我本來還預備讓你多著急幾天,誰知你竟這樣,罷了,告訴你吧。昨兒我已經接了掌櫃的信,說這次收絲雖有些波折,幸好沒有辱命,算著時日,大概還有半個月就到了。”
真的?褚守成麵上現出喜悅,芳娘調整一下坐姿:“當然是真的,你這幾日在操心官司的事,娘就沒告訴你,怕你對二叔更加不喜,到時在公堂上口出不遜之詞,讓這官司不大好打。”
褚守成的喜悅慢慢消去,蹲在褚夫人跟前:“娘為兒子做的,實在讓兒子無言以對。”褚夫人拍一下他的頭:“你是我的兒子,隻要望著你好好的就好,雖說商場上瞬息萬變,但你還是要記住,有些人是要用心來結交的,這樣的人就能助你,至於那些用利來結交的,沒利之時自然也就散去。天下之人,不是人人都像你二叔,拋了一片心也換不來一句好話的。”
褚守成站起身長身一揖:“娘的教導,兒子全記住了。”褚夫人笑了:“你也算經了些事,以後啊,這些事娘再也不管了,生意的事就全交給你,家裏的事交給芳娘。”
褚守成握住芳娘的手,和芳娘相視一笑,兩人齊齊點頭,有此佳兒佳婦,從此真的可以放手了。褚夫人麵上露出舒心笑容,那一直壓住自己的擔子終於可以完全放下了。
五月二十五,絲行掌櫃終於回到滄州,收來的絲經人瞧過,都是又細又密,數量也不少於往年。褚守成歡喜無限,備了酒席給掌櫃接風。酒席之上褚守成殷切問詢,掌櫃的也說幾句在江南遇到的事情,隻字沒提顧家,最後方道:“在商言商,親兄弟還要明算賬。”
褚守成點頭:“經此一事,我也明白了。可歎骨肉血親啊。”
掌櫃的搖頭:“大爺你要明白,世上有不是血親勝似血親的,當然也有血親反目的,萬不能一概而論。”兩人說了許多話,掌櫃的總是遠來,喝了幾杯酒也就告辭。
褚守成讓人送他出去,就見王大叔走了進來,笑眯眯地道:“大爺,今兒出稀奇事了,二老爺帶著二爺去顧家,說要給姑奶奶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