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逸
東坡曰人莫不好逸欲而所甚好者生也以其所甚好禁其所好庶幾必信然猶有不信者以逸欲為未必害生也漢武帝唐明皇豈無欲者哉而壽如此夫多欲而不享國者皆是也漢武明皇千一而已豈可望哉飲鴆食野葛者必死而曹操獨不死亦可效乎此說善
林氏曰宋文帝餞衡陽王使諸子且勿食至所設饌日旰不至有饑色乃謂曰汝曹少長豐逸不知百姓艱苦今使汝曹識有饑苦知節儉耳唐明皇嚐種麥於苑中率太子以下親徃芟之曰此所以薦宗廟不敢不親且欲使汝曹知稼穡艱難耳又曰深山窮穀之民露勞苦窮年不休終身不知聲色香味之可好故其壽多至百年其居於都邑者有紛華之可樂嗜欲之可玩故多夭死以是觀之人君之壽豈不本於無逸乎又曰陶侃在廣州無事輙朝運百甓於齋外暮運百甓於齋內曰吾方致力中原過爾優恐不堪事侃之心以一日之逸其害如此人君知此則豈以今日耽樂為可哉皆善
新安王氏曰殷二十九君以甲名者六曰太甲小甲在太戊之前曰河亶甲沃甲陽甲在武丁之前又七世有帝甲國語司馬遷帝紀以帝甲為祖甲而孔氏以太甲為祖甲蓋孔氏因國語稱帝甲亂之七世而殞意為帝甲必非周公所稱者又以不義惟王與太甲茲乃不義文相似遂以此祖甲為太甲耳其實不然此書言小人皆謂小民非以為不賢也況先言不義惟王繼言舊為小人語無語次作其即位亦不見太甲複政思庸之意國語說帝甲亂殷又無可見之跡且堯舜之有朱均禹之有太康豈可歸罪於父祖況七世之後乎學者當舍傳記而從經文可也鄭康成之說雖未見其所據要於經文為合耳此說是蔡氏曰不應二人同稱祖甲陳氏曰下文言自殷王中宗及髙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及雲者因其先後次第之辭也則祖甲之非太甲明矣曰皇極經世厯祖庚之後又譜祖甲起癸亥盡乙未在位三十三年袁氏曰周公論三宗無逸但說不敢荒寧不侮鰥寡蓋古人所謂無逸非謂於事為必躬必親隻此心致敬便是無逸蓋敬則戰戰兢兢惟恐一毫不到安得去逸樂後世人主如衡石程書皆是君代臣職以此為無逸乃是元首叢脞何異於自縱逸者耶是元首明哉大抵古人之無逸此心之無逸也後世之無逸事為之無逸也
君奭
或問陳氏呂氏若天棐忱之說陳曰我不敢自以為知天命如何蓋嚐曰其求信於休歟若天輔我以誠歟其終出於不祥歟呂氏曰我不敢謂求信於天惟順天庶乎輔我之誠曰陳說句讀雖順然上天輔忱乃必然之理若以輔忱為不可知則是後世誣天之說也豈其然乎上文既曰我不敢知則是一心不敢必乎天而惟知順天耳若以為順天庶乎輔我之忱亦恐未免必乎天兼添了庶幾輔我之意不如惟順上天輔誠之理為瑩潔也
呂氏曰大弗克恭上下是不能嗣前人恭徳也遏佚前人光是不能繼前人明徳也亦通
書之文詳畧互相備於殷言純佑命王人罔不秉徳故文王止言亦惟純佑秉徳文王言時昭廸見冐聞故武王言昭惟冐稱徳
呂氏曰大臣之位百責所萃震撼擊撞欲其鎮定辛甘燥濕欲其調齊盤錯紛結欲其觧紓黮闇汙濁欲其茹納自非曠度洪量未嚐無翩然舍去之意所以欲其猷裕也又曰周公勉召公以敬夫召公所謂不存者豈若常人然哉亦毫厘之間耳惟周公能見而治之微有不寛隨以猷裕開之微有不存隨以克敬斂之開斂於眇忽將形之際以洙泗爐錘之妙而用於豐鎬鼎鉉之間也
多方
或問嗚呼王若曰呂王二說如何呂曰此篇始言周公曰王若曰比先嗚呼而後王若曰書無此體蓋周公處聖人之變故史官發新例以著周公實未嚐稱王所以別嫌明謹萬世之防也新安王氏以嗚呼屬之上文其說曰周公不詳言紂之惡又終以嗟歎若有所傷痛不忍言也曰二說皆有味但以文勢觀之俱未為順妥若謂史官欲明君臣之分則篇首以周公曰加於王若曰之上已足見矣不待以嗚呼為發語之始亦未嚐以嗚呼為語辭之終也或曰錯簡又未知果然也姑並存之
呂氏曰周公知天未絶紂可也何所見而熊數其年蓋我之未忍民之未厭即天也民由之而不知聖人與天為一動靜乆速極於明著故數其年而謂之五此武王所獨知說者乃牽合歲月以附其數亦末矣此說是林氏曰此所謂五年正猶武成所謂九年也武成之九年意者文王未崩之前九年蓋亦以紂之惡可伐而不忍伐之故大統未集也此五年意者武王未克紂之前五年蓋亦以紂之罪惡為可伐而猶冀其改過故須暇之也由是觀之周之伐殷豈得已而不己哉晉武帝以孫皓滛暴有問罪之誌其臣羊祜則曰孫皓虐已甚於今可不戰而克若皓不幸而沒呉人更立令主雖有百萬之眾長江未可窺也王浚則曰孫皓荒滛宜速征伐一旦皓死更立賢主則強敵也此言正春秋時晉伯宗所謂後之人或者將敬奉徳義以事神人而申固其命若之何待之也蓋其意以區區之仁義不足以易吾之大計也晉武帝之心則惟恐呉之有賢王而我不得逞其欲武王之心則惟恐紂之不改過人之度量相逺一至於此不觀晉武無以知武王之為至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