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們中隻要三叔你有個臉麵不就好了麼,髒活累活我來啊!”杜峰奇老實巴交地說道,“這個太複雜,我不懂。”
青衫年輕人頓時也對自家侄子沒了脾氣,“少羅嗦,看歌劇看歌劇!尊重藝術!”
“冰棍真甜!”杜峰奇咀嚼下冰棍裏麵的一截鮮橙,“要是熱一點,一點兒就好了。”
他的三叔,杜非梧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舞台,手指點在牆上,呼應著節拍,樂隊的聲樂顯然到了一處高潮,通曉樂理的年輕人品出幾分味道後,有些期待地等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然後。
獨立中央的女孩從天而降,旋轉在人群,似天人,似魔女,折腰一仰,長發紛舞,空氣中之中便是無盡星河也自愧不如、為之黯淡的寂靜,悠悠的蘇蘭長笛、漫漫的管風琴,婉轉的聲喉,萬物複蘇又凋零。
傾城!
絕色!
舞台上的女主角退場之後,年輕人都沒有回過神來。
直到站在他背後的那個人把雙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幾乎嚇了一跳,這種被人摸到身後而不自知的狀況,令他對自己的表現極為不滿與惱火。
“杜峰奇,幹什麼!”
“看那個人,之前我們門口遇到過,居然又遇到了!”
那個黑發黑瞳的少年。
微妙的感覺,那是一個很陰柔又很陽光的大男孩,氣質矛盾又協調,在人群之中如果不留心就隻是個背影,若是注意的話,那便是格格不入的黑色礁石。皮膚很白,脫水蔬菜、不見陽光的那種病態的白,看上去妥妥的那種柔弱小白臉,但是,杜非梧隻是遠遠地就覺得危險。
“三叔,我覺得他長的有點像姑姑啊。”
你從小就有臉盲症的家夥何來的自信?杜非梧想吐幾句槽,卻見大個子直接上前一把拉住了對方。
少年一轉頭,麵無表情。
但是杜非梧冷汗直冒。有生物位階威懾?我了個大,對方什麼來曆?
他立即阻止冒失的杜峰奇,同時搶白道:“嘿,夥計,我們又見麵了!”
語速要快,語氣要自來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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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鍾後,一名年輕人在經紀人的帶領下推開了屋子的門。
釋羅亞耳邊似乎還有杜氏兩人的魔性聲音。
但是看到那個許久不見的身影時,萬物皆化為空,真是好久不見,你已如此。
阿加莎已經換下了舞裙,取而代之的白色短裙和過膝的黑色長靴,那頭烏發被梳理成雙馬尾,自然地披到兩肩。
穿這身衣服,她就不再是舞台上那個猶如魔女化身的舞姬了,就像你身邊的漂亮女孩——什麼是漂亮女孩呢?就是那種能挽著你的胳膊陪你走在路邊的女孩,某種程度上還是個小女孩,雖然發育得有點早,高興起來卻也會蹦蹦跳跳的。
“出去吧,沒有我的吩咐請不要放人進來。”年輕人坐下的同時,阿加莎優雅地吩咐經紀人。
其實她看向經紀人的目光氣勢洶洶,要是小胖子沒有眼色,保證會讓他後悔終生!
燭火在年輕人和阿加莎之間搖曳,年輕人沉默地看著她,阿加莎也毫不介意地回看。很少人會那麼安靜地看著她,看向她的目光要麼驚豔、要麼猥瑣。
他們之間的對視絕對不同。
“看夠了吧,先生?還是說我現在變漂亮了,一心要成為了不起的風華騎士的你,忽然發現我值得你多看幾眼了,有了更多的價值了?”阿加莎歪著頭,微笑。
釋羅亞隻是搖搖頭。
“好久不見,有些驚訝。”
阿加莎哼哼了兩聲,顯然對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她眯了眯眼,翡翠色的清水兒眸子閃過莫名的意味:
“【我是個最傷心、最不幸的女人。我曾聽過他甜如蜜糖的美言。但是現在卻目睹他喪失其崇高的理智,就像是一串七上八下的鈴鐺。——啊,我曾經見過的,與我現在所見到的,它們令我痛心。】”
這是古典劇目《王子複仇記》裏麵的台詞,女孩盡管麵帶微笑,卻一音一字之間,猶如口吐刀劍。
少年再次搖頭,同樣默誦出一段:
“【我們不過像一般庸庸碌碌之輩,在世上虛度時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