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江淩接著說,按理說,一般性的工作動態,並沒有如此神秘。然而,見報之後,其性質就不同了。看到消息,給人的第一感覺,無非是縣裏馬上就動班子了,該活動的活動,該串聯的串聯,萬萬不可坐失良機,被動應付。再嚴重一點,是唯恐天下不亂。咱們的報紙,不知是在替誰說話?

高小麗望著江淩,幾分膽怯地說,我也作了認真思考,問題的出現,絕非偶然。基於輿論宣傳的嚴肅性和重要性,在前些日子召開的新聞單位負責人會議上,剛剛公布了重大新聞審閱規定,可不長時間便出了問題,說明有製度無落實,漏洞還不小哩!在今後工作中,我們將認真整改,嚴肅檢討,一查到底,絕不手軟!

見高小麗認真起來,江淩話鋒一轉,安慰道,咱們不過探討問題而已,高部長不必為此產生過大壓力。其實呀,在很多情況下,有些事兒,你們也無法左右形勢,所以才……

受江淩啟發,高小麗的顧慮立時消失了大半,便敞開思想說,我也這麼想過,並分析出事原因。看似一條不起眼的消息,其實來路並不簡單。來你辦公室之前,我還在電話裏對報社主編紀江南進行過嚴肅批評呢!紀江南前天就到省記者協會開會去了,並不知道內情。他從電話裏了解到的情況是,刊登此條消息,是政府那邊隨意插手所造成的。據反映,昨天下午的常委會之後,張縣長在晚上便急急忙忙給報社打電話,要值班編輯在明天的報紙上刊登這條消息。值班編輯說稿子已編排完畢,一個字也插不進去了,再說頭版的稿子要由主編簽字之後,他才能刊發。主編到省裏開會去了,要由值班的副總編負責,編輯沒有上稿的權力。張縣長就問現在是誰值班,編輯說值班的副總編家裏有病人,剛去了縣醫院,估計過不來了。張縣長就不高興地批評編輯說,我是常務副縣長,你們發工資還得我簽字撥款呢,連上條破新聞的權力都沒有啊?版麵滿了,將其他稿子撤掉,先給這條消息讓路,出了問題由我負責。因值班編輯一時放鬆警惕,所以才發了這條消息。一見到報紙,我就感覺情況有點兒異常。如果需要刊發的話,就是徐書記和孫部長通知報社,也輪不著他張縣長啊!所以,我才急忙過來向你彙報情況。

其原因水落石出,就這麼簡單。

然而,透過現象看本質,江淩卻從看似十分平靜的汪洋中,忽然望見了那塊忽隱忽現的巨大暗礁。

她來河東縣之前,班子中長期存在的那些矛盾,可謂尖銳異常,錯綜複雜。按地域歸類,有“東派”、“西派”之說;按年齡劃分,有“元老派”、“少壯派”之別;近年來市裏按上麵要求,對重要職位實行異地交流之後,從中又衍生出“坐地虎”和“外來狼”兩大派別。

什麼這派那派的,還不是因為多年的“近親繁殖”所造成的?說到底,也就是受多種欲望驅使,而暫時形成的小利益集團。也許不像傳說的那麼嚴重。現在社會上就是這個樣兒,隻要有一絲縫隙可鑽,人們就會把米粒樣的東西說得比雞蛋還要大。隻有天下大亂,才有話題可議,更有熱鬧好看!

問題是紙裏包不住火,畢竟在這方麵出了問題。江淩看得一清二楚,隻要一二把手之間出現矛盾和對立,班子內部必然會形成兩個觀點對立,立場鮮明的派別。即使政治原則性比較強的副縣長劉國強和宣傳部長高小麗也沒有擺脫得一幹二淨,在感情上要與原縣委書記更親近一些。似吹過集合號一樣,你總得聞聲列隊,不站在這一行裏,就得站在那一行裏,不存在散兵遊勇之說。

麵對縣裏的實際,江淩所堅持的原則是,關於先前的事兒,隻做到心中有數,絕不產生半點傾向性。她甚至想到,一定要采取措施,爭取在較短時間內,將“派性”二字,以及“派性”所造成的累累傷痕,從人們的記憶中永遠地抹除掉。隻有這樣,才能重新團結起來,使河東縣徹底擺脫被動落後局麵。

於是,江淩便轉變口氣,對高小麗說,張縣長畢竟也是縣委常委,還是主持政府工作的副縣長,此事盡管做得欠妥,甚至是越俎代庖,但有權安排報紙刊發反映黨委和政府工作的新聞報道。其實呀,我的責任也不小,如果在常委會上強調得更嚴肅一點兒,或事前主動與你們及時溝通,也絕對不會出現如此嚴重的輿論導向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