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湯知府有一千金。沉魚落燕,閉月羞花。
三歲伢兒也會咿咿呀呀:“揚州有朵牡丹,那個絕色傾城……絕色傾城呐……”
湯徽然長得極其美,身段輕盈,婉轉娥眉。隻是自小身子嬌弱,極少出門。可凡是見過她容貌的人,無一不為之震驚。
身為她的貼身丫鬟,我也常常炫耀道:“世上最美的人莫過於我們家小姐。”
“知兒,小姐呢?”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我正在太陽下打盹,睜開眼,一笑:“鄭大夫來了。”這個年輕的男人便是給小姐診治的大夫。長得很俊秀,言談更是溫和。
“鄭大夫,往裏請。”我用手一揖。
“噯。”他應著。
我開了房門,暖暖一聲:“小姐,鄭大夫來了。”
隻見小姐披著一頭微微淩亂的秀發強撐著身子。我忙過去掀開錦帳扶她起來。小姐的身體輕得沒一點分量。
鄭大夫已經拿出藥箱,一邊說:“然兒,近來好些了嗎?”
小姐蹙著眉,悵然說道:“我的身子……不過是這樣罷了。”
“然兒。”鄭大夫過來坐到床榻邊,“總得慢慢來。”
隻見小姐用一種淒苦的眼神看著他:“尉忱,聽知兒說……你……即將迎娶馬大人千金?”
我一個哆嗦,隻見鄭大夫瞪了我一眼。立馬用一種溫柔的語氣說:“然兒……其實……”
小姐盯著他:“你隻告訴我到底是不是?”
鄭大夫低下去,終於承認:“是。”
小姐馬上眼淚婆娑:“那你還來做什麼?”說著就從枕下掏出一個繡花荷包,拿過剪子剪子就喀嚓喀嚓剪得粉碎。
我慌了:“小姐……”
小姐伏在床邊咽嗚:“你走!去找馬家小姐。從今不要再來。”她整個人毫無氣力,說出的話卻有力。
“然兒……”鄭大夫半跪下來抓著小姐的手,“我也不想……”
小姐狠狠道:“你是不想見到我這個病秧子是麼?”她的嘴角浮出淒慘的笑。
“然兒……”鄭大夫剛想說下去,就被夫人的聲音打斷,“誰來了?”門“吱咯”開了。
走進來,見是小姐哭得臉變花,鄭大夫滿臉苦楚,便喝道:“知兒這個小蹄子真是越來越沒性子了!”
我知道她討厭我,甚至是憎惡我,其實我對她也是一樣的。我忙跪下:“夫人饒命。”
“滾開!”她不顧眾人一腳踹開我。
我被踢到梳妝台腳跟下,爬起來,看見鏡子裏的我嘴角滲出血漬。
小姐拾過帕子擦了擦淚漬:“娘,你這是做什麼,無緣無故衝知兒發火。”
“哼!”夫人白我一眼,“都是被你跟你爹慣的。看到她我就來氣!”
我隻好低下頭。
隻聽鄭大夫請安:“見過夫人。”
“恩。”夫人瞄了他一眼,道:“小七,送鄭大夫出去。”
“是。”隻見小七經過我身邊,滿眼同情。我隻得握緊拳頭。
待她送鄭大夫出去後,夫人滿臉堆笑:“然兒,朝廷下了聖旨。要宣湯家女兒進宮。”
小姐卻毫不在意:“女兒這副模樣,惟恐被皇上攆了出來。”
“誰說的?”夫人洋洋得意,“我們湯家的女兒,誰人不說傾城容貌?”
小姐撇過頭:“娘你出去吧。女兒想躺下休息一會。”
“這……”夫人一咋舌,也不好多說什麼,便扶小姐躺下,“那你先休息一會。”
她衝我一指:“跟我出來。”
我萬般無奈隻得跟了出去。
走到大廳裏,夫人厲聲問:“你有沒有把鄭大夫迎親的實情告訴小姐?”
我低著頭搖搖:“奴婢不敢。”
“恩。”夫人顯然鬆了口氣,“千萬不能讓然兒知道是我這個做娘背後作梗,這才讓鄭大夫娶馬家小姐。”
“你是想讓女兒進宮才是真的吧?”我在心裏暗想。
果然,夫人接下來道:“可是我這個做娘也沒有辦法。難道讓老爺回絕皇命?把然兒許配給那個大夫?聰明人在皇上跟大夫之間,最明白該選哪個了。”
“老爺回來了。”
隻見老爺身後跟著管家走進來。
夫人忙起身:“回來了。”
老爺見著我,先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