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男才女貌,屋頂會晤後,最樂的是魚臣。
他正笑不攏嘴地期盼他家宮主和仙子和好時,幽素給了他一拐子。“你就傻吧你!早晚有你哭的那天!”
“哼,你是說張柳燕那丫頭?她跟宮主沒這個緣分!”
幽素白了他一眼,“不管她嫁不嫁得成宮主,都會找你麻煩!你看她平時對你笑的,我看著都心寒。”
“她一個小女子,最多是有點花花腸子。以她的個性,要是想到辦法整我早就整了,還留到今天?而且估計以後再見麵遙遙無期,她還能奈我何?”
幽素覺得此子不可教,“你還是小心些為妙。她可不是個心寬的主兒,隻怕是記住你了。且看她轉眼間便得此絕世輕功,想來內力也不會弱,又成了悠遊派弟子,日後隻怕要成個翻雲覆雨的角色。”
“切!你不了解她。她懶得很。況得此輕功,打不過就跑便了,還會花力氣去習武功?你莫擔心。”
幽素皺眉不耐,“你當她還等著天下無敵了找你單挑報仇呢?”狠掐他一下,打定主意還是自己去跟她修好為妙。
不得不說,這對夫妻還真都很了解張柳燕。但都隻了解張柳燕的一麵……
卻說江月明當夜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心裏竟覺得有些憋屈。既已答應了冷黛,理當心無旁騖才是。但明日即要返回玄宮,究竟是去接她呢還是不去接呢……
他也不明白自己心裏究竟如何。自小便與冷黛一起長大,一切仿佛順理成章,他也一度認為這世上惟有她堪與自己匹配,也惟有自己配得上她。於是兩人很順理成章的要發喜帖了,但天意弄人,她的真實身份被找來的人揭破,而他,很有可能是她世仇……
然後忽然之間就過了兩年,好像,的確不開心過,也埋怨想不通過,再然後,便別無他想順其自然了。
她是他青梅竹馬,一直放在心上的人。自他給她取了“明兮”的小字,他便認定了她是會伴自己一世的人。她說她此生惟有自己而已。不過分開兩年,自己就這般薄情嗎?明明先時在花都姐姐處還是念著她的,怎麼近些日子倒很少想起了?小時候聽娘說專情於一名女子的男子才是好男子,娘說希望他也成為像爹爹一樣的好男子。所以,十九歲上能作主了,便將沉雁閣遣散,讓她知道他隻想與她一人相伴。他曾認為自己和她都是幸運的,因為人的一世短暫,而他們可以足足地彼此相伴過完一生。想他爹爹還是二十幾歲時才遇到娘親的,卻隻相守了不足十年……
想到此心裏驀地一寒,更加怨恨起柳家來。柳家人去屋空,雖東西物什來不及收拾,但緊要的人都已遁去,連柳痕都已逃走。柳家久負盛譽,自不是懦弱無能之輩,這次逃的甚是怪異。外間傳言他滅了柳家,他也未辯解澄清,反倒將錯就錯,給出原由。皆因他覺得柳家向來鬼鬼祟祟,既可在玄宮安插細作,花家也自是難免,隻怕就連那慕容家、四大派也俱是難免。且先將這柳家已毀的消息拿來亂亂那些潛在各大派中的柳家人的陣腳,且看能不能順藤摸瓜,揪出那柳老兒的藏身之地。
又回思及父母不能得享天年之恨,益發地覺得緣分可貴,需得珍惜。驀地又想到了張柳燕,不過認識幾個月而已,為何竟愈見得放不下?為她毀了島上諸多機關,還要費些時日才能全部修整好,倚著自己的性子,本應不耐了才是,為何見到她後還是這般心動?看來如爹爹般的好男子真是難得,便舍了她……
想著想著,迷迷糊糊地入眠……
眼前忽地一片清幽月光,她坐在青草地上,嘴裏叼著根草,看看他,看看月亮,笑一聲:“緣分哪。”
倏忽場景一變,她抱著慕容雨笑得甚是甜美,慕容清觸著慕容雨的臉蛋兒,卻笑望著她,二人在說什麼,卻怎麼也聽不清。倒是耳邊忽然響起魚臣的聲音,“聽說他二人甚是曖昧,每日午歇時同在書房,一次康樂侯府的小姐還撞見她趴在慕容莊主的身上……”
心裏火氣陡盛,不禁握緊雙拳。又猛然似回到了玄宮東門外的湖邊,他正壓著她,她目光含笑,叫道:“相公……”他心裏一動,並著方才的火氣,向她狠壓下去……正愈覺情動,忽然背後一聲軟軟的童音:“爹。”一驚之下回頭一瞧,又是她抱著慕容雨坐在地上,仿佛花都的光景……
然後他看到了冰冷的姐姐,他想哭,她便抱著他哭。正哭著,忽然有人跟她說話,他抱緊了她恨恨地瞧去,一襲白衣,端的瀟灑。他再向她瞧去,隻見她竟衣衫半敞,脈脈地對著那人笑……他怒極,恨不得掐死她,狠狠朝她脖頸咬去,卻一下子撲了個空,懷裏空空如也,他到處都撈不到她。正自驚惴不定,卻聽她咄咄逼人的聲音從後麵傳來。他猛地回頭去尋,竟置身一處院落,她的聲音便從那緊閉的廳堂傳來。他跑向那緊閉的門,一腳踢開,隻見她正怔怔地瞧著慕容清,慕容清長指摩梭著她臉頰,“嫁給我可好?”她愣愣地點頭,“好。”
“好什麼好!”他不禁喊出聲,剛欲上前,眼前卻倏地紅得鮮亮。紅毯紅綢紅“囍”字,連桌椅上搭的都是大紅的桌布和椅搭。有人唱了句:“夫妻對拜!禮成——”一雙大紅喜燭下喜帕被掀開,她甜甜一笑,喚了聲:“相公。”他正要答應,卻忽然聽到有人先一步笑道:“娘子”……他急向那新郎看去,卻看不清臉,他以為是他自己,卻總覺得不對,心中急切,踏上一步扳過那新郎身子,卻是夏姑容……
江月明猛地坐起來,一身冷汗,隻覺得是這輩子做過的最折騰人的惡夢……
於是,第二天,他便攜眾出現在了連府的大廳內。
看來惡夢也有惡夢的好處,那折磨了他一晚上的問題不必再細想下去了。
張柳燕拉著小丫頭跑了出來,“你來接我了?”
江月明見她興奮的樣子,心裏一緩,壓下了些自昨晚惡夢而起的怒氣,卻更堅定了一個想法——她比一般女子不同,甚是,“不知羞恥”……若是把她放在外麵,不知何時,便可能被人拐了去……又忽地想起她那夜略伸開雙臂走過來要抱的模樣,正趕上瞥見夏姑容臉色丕變,甚是不愉。心中一瞬大快,雖未現在臉上,但眼裏全含了笑,忽地一個念頭乍起,未及細思,便也學她那晚,微微向前張開雙臂,輕聲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