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茗茗從善如流。
“你猜是什麼好吃的?”
“紅燒螃蟹!”茗茗大眼睛鋥亮。
張柳燕抱著茗茗笑得甚是開懷,老和尚藏了紅燒螃蟹?
擦擦他美滋滋笑嘻嘻的嘴角邊不知何時流出的口水,大笑道:“是個花生豆!卻被那老和尚搶過去送到了嘴裏,傻茗茗什麼都沒撈著,還被那老和尚剃光了頭發,回不得家去,哇哇地哭成了個淚娃娃,哈哈哈哈……”
茗茗先是一愣,反應過來之後湊上去掐她臉,“你騙我!你又騙我!你上回就騙我!”
“我何時騙你了?”
“你說給我畫像,讓我擺著姿勢蹲了半個時辰,你什麼也沒畫出來!”
張柳燕:“……”想了想,道:“改天我帶你去吃紅燒螃蟹!”
茗茗停下抓她頭發的小爪子,“真的?”
“真的。”
茗茗大眼裏絮了層淚花,“我想娘娘了。娘娘也說帶我去吃的。她就不回來了……”嗚嗚地哭了起來。
張柳燕胡亂給他抹花了臉,“這回肯定不騙你!”
“嗯。”茗茗忽地摟住她脖子,“啵”地親了一下,張柳燕一瞬心情大好。卻驀地聽到個涼涼的聲音:“你過得倒好。”
張柳燕一震,那聲音卻再也沒了。些微失落,以為自己竟出現了幻聽?明明此時沒有想起他,怎會?剛從僵硬中緩過點神兒來,那聲音卻響了起來:“怎麼還是那個故事?你就不會講些別的了?”
茗茗顯是被那聲音嚇住了,“有、有妖怪!”
張柳燕拍拍他,心裏不知是喜是悲,“既然來了,怎不出來?何時學會了藏頭露尾?”
話音剛落,一襲青袍翩翩,已在眼前。
雙目對視,兩廂無言。
半晌,“你又瘦了。”
張柳燕低頭不去瞧他,“你怎又回來了?我不是說不要再來找我了嗎?”
“隨我離開,此處危險。”
“與你何幹!”
江月明不理她,直接便欲上前拽她,卻被她驀地閃身躲開。雖是抱著古茗,動作倒未遲滯。
“你以為你抓得住我?”
江月明瞧著她,慢慢視線下移,見她躲得急,未來得及穿鞋,隻是著了白布襪立在地上。
張柳燕見他視線隻盯在她腳上,一時有些發窘,沒好氣道:“你看什麼看!”
江月明重又抬眼對上她視線,正見到茗茗瞪著大眼睛好奇地瞧來。她手臂環著茗茗的雙膝側抱著,微紅的麵頰正與茗茗的小臉兒一個高度。此時一大一小正齊齊朝他瞅來,一個含嗔帶怪,一個興奮好奇,被從窗子透進來的月光一襯,都煞是晶亮。
看著看著,江月明不覺笑道:“你倒是很得孩子喜歡。”
茗茗見他笑了,沒了剛才的害怕,轉向張柳燕問道:“他是誰啊?長得比你好看多了,你變成他那樣好不好?”
張柳燕聞言一時哭笑不得,狠捏了下他的小臉兒,“你個吃裏扒外的小白眼兒狼!”
江月明從懷裏掏出一雙鞋,正是祖芳連帶著衣衫一同送給張柳燕的,白緞麵兒上的大淺碧混沌明珠還是那麼搶眼。
“上回幽素忘了鞋子。”說著走上前遞給她,“穿上吧,地上涼。”
張柳燕一怔,卻不去接。江月明見此垂了垂眸,作勢要蹲下去。
張柳燕一愣,趕忙搶過,胡亂登上。
江月明驀地見到她一低頭打在臉上的剛剛被茗茗擋住了的金葉子耳墜兒,心裏頓然一驚,早沒了笑意。穩穩心神道:“有什麼話離了此處再說。白芝軒已帶了人在外頭埋伏,欲引箭火攻。”
張柳燕也一驚,“什麼?!”猛地想到古杭命人帶回來的那起東西。“你怎會知曉?”轉念一想,又道:“你是如何進來的?”
江月明沒耐心跟她解釋,上前拉起她便走。張柳燕這回也沒躲,哄著茗茗不讓他出聲,跟他轉過房中角落裏見不到的屏風後頭,正見地上方方正正多出了個洞。
張柳燕疑惑道:“你挖的?”
江月明手一緊,嘴角不禁動了動,“你當我是老鼠?”
張柳燕低頭笑了笑,“你倒是學會說笑了。”
江月明看看她,驀地從她手裏抱過茗茗。茗茗一驚欲叫,被他冷冷瞪了一記,愣是沒叫出來。江月明滿意地拍了拍他的小腦袋,空著的手牽起她慢慢順著陡峭的階梯走了下去。
到得下麵,是一處陰仄濕窄的地道。張柳燕道:“這每間屋子底下都有密道?”江月明未轉頭,“不知道。”
“你是怎麼知曉這條的?你又如何知曉我便在此地道的上頭?”
“巧合。”
張柳燕見他愛搭不理,心下有些怒氣,“剛剛我怎麼沒聽到響聲?”
“連你都能察覺,要我何用?”
“你怎麼每句話都這麼嗆人?”
“是你而已。”
張柳燕一怔,兩人未再言語。走了約莫十來分鍾,地道漸漸朝上傾斜,張柳燕想是快到盡頭了。
“咳,”不知為什麼,總覺得跟他在一起時的沉默是令人不安的,“那個,茗茗怎麼這麼老實?”
“我讓他睡著了。”
張柳燕一時實在不知要說什麼了,幸好已到了盡頭。江月明先躍出密道,將茗茗交給接應的無地,轉身伸手拉上了張柳燕。
張柳燕見此時身在一條冷僻的空巷,無地、追舒在側,並無他人。
“魚臣呢?”
無地支吾不言。
江月明冷眼瞧去,“說。”
追舒抬頭道:“宮主,冷小姐畢竟是自己人,魚臣說的不無道理。助古靈閣……”
江月明一擺手,“我自有定奪。”
張柳燕以為他是因了自己在此,不願泄漏機密,乃笑道:“這地道我知曉了,我現在去把茗茗的爺爺接來,你好人做到底,幫我一並照料著吧。”說著轉身欲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