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古杭的父親直到臨終,還不忘諄諄教導他,一定要找回冷家失落的後人,若是有什麼閃失,他無麵目見古家的列祖列宗啊……古杭雖覺是那姓冷的自己不對,但也無奈,隻好承應下來,因為百年的堅持是他無法反駁的,隻能承受。
他父親也曾忿忿地說:“我古家忠心耿耿了十幾代,沒想到如今落下如此懷疑,生生將我逼到這種不孝不忠的地步!兒啊,你一定要找到那冷家後人,讓他們瞧瞧咱古家可是他想的那般!”
古杭一撇嘴,“咱這大的家業,也不是這輩子才賺下來,要反早反了,還白養他這許久?那姓冷的真是多疑!都堅持了十好幾代了,誰還舍得半途而廢?”話還未說完,就著實挨了他老子一下子,老古曰:“你個小兔崽子,給我閉嘴!”……
過不多久,古杭的爹,駕鶴西遊了。
古杭在靈堂上淚花了眼,咬牙忍住,心裏著實有些恨那冷家。他覺得若不是那冷姓後人沒事找事,惹得他爹心懷愧疚,兼且覺得對不住祖宗,一顆心,總懷有九成的自責,是不會這麼早就離他而去的。他是父親的老來子,娘親生他時似是得了急病,自此早逝,他本圖著長大後好好孝敬爹爹,卻不曾想,他不過剛及弱冠,他爹就匆匆地離他去了。
所以,當他尋著玄宮十幾年來一直暗中尋找凶手的線索終於找到冷黛時,他明明看出了冷黛對江月明的情愫,卻說出了此番話:“冷家的慘案,據我古靈閣這幾十年的追查訪探,基本可以確定就是花家、葉家、柳家之一所為。當時有此能力讓冷劍山莊一夜滅門而又有動機的,非這三家莫屬。這雖是早就得出的結論,但原來隻是猜測,現在卻有了足夠的證據。而且,根據證據顯示,葉家最有可能。而冷小姐的雙親及祖父母,也應是……”
古杭知道江月明姓葉。古靈閣向來威武得很。
而葉家,事實上,卻是被那些證據證明唯一清白的一家。
冷黛當時大驚,起身急道:“你胡說!明明葉家也被滅了門的!”
古杭從未被質疑過,他沒想到眼前的女娃原來壓根兒沒聽過古靈閣,自然也不知他的威名。麵對始料未及的質疑,他處變不驚,輕輕笑道:“那一年,正是冷小姐雙親遇害之時。隻怕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葉家不知得罪了誰罷了。否則冷小姐為何至今安然無恙,甚至連次驚險都未遇見過?”
而實際上,葉家早在冷黛父母遇害前幾日便被滅門。隻是等祖揚接到清玄的消息,已是十餘天過去。而當初清玄得到消息,也已是三五日之後,隻能怪崖底的草廬太難找,而那二人挑的地兒也太幽僻……匆匆忙過二人後事之後,清玄才通知的祖揚。是以,究竟二人何時遇害,祖揚從來也是含含糊糊的,就難怪查了這許多年,竟也沒個有用的線索。
不過,這一切,古杭是知曉的。若是有朝一日被拆穿了矛盾,他就推說也沒搞清日子就是了……古杭,他就是頭壞心的狐狸……
古杭的報複還在於冷黛另投師門這件事上。
他知道那人是誰,也知道那人的嫌疑,卻偏偏隻含混地告訴冷黛:“花家嘛,嫌疑雖有,但不及葉家和柳家。”
他倒是沒打算徹底違背延續了十幾代的家族使命,他打算等查清了到底是花家還是柳家之後——八成兩家都脫不了幹係——還是要幫冷黛報仇的。他不覺得對不起祖宗,他的心態比他爹好得多。
既然是因了冷家的多疑害他父親一生悔愧,將將把他撫養成人便撒手人寰,那他也隻是隨便模棱兩可地說了些可能,若是冷黛因此失去了什麼,或者日後真相大白時痛苦,也怨不得他——是她“多疑”而已……
往事無邊,各人隻知道各人的。江月明隻是因了冷黛的關係,曾對古靈閣多有關注,便知道了裏頭的一些機關密道。其實,玄宮也厲害得很。
他順著一條密道進了閣內,本是慌不擇路,準備好速戰速決的,卻不想那密道正是通向了張柳燕所在的房間。他聽到她正在歡快地講故事,笑得好不開心。原本歪打正著的興奮頓時散個幹淨,心想莫非睡不著的隻有自己?她為何跟個沒事人似的?正自不平,那娃娃忽地親了她一下,逗得她直笑,他皺了皺眉,覺得那娃娃討厭得很……
此時捏著張柳燕下巴的江月明又倏地想起了今夜那娃娃很大聲的一“啵”兒,當時都“啵”到他心裏去了。於是,眼睛有些閃爍。
張柳燕見他隻是這樣捏著自己,臉上無甚表情,眼中倒是喜怒莫測,剛想開口,卻見他轉向龍泉:“你們要她去當閣主?”
龍泉點頭。江月明忽地把張柳燕攔腰一攬,坐入最近的一把椅中,“她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