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媽幹嗎要生氣?”
“我要睡了。”比爾說。他拿張報紙蓋在臉上。
“聽我說,傑克,”他道,“你真是個天主教徒?”
“從技術上說,是。”
“這話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
“好吧,我真要睡了,”他說,“別再說個沒完,讓我睡不成覺了。”
我也睡著了。我醒過來的時候,比爾正在收拾帆布背包。已經接近黃昏時分,樹蔭拖得好長,一直蓋過了水壩。在地上這麼一覺,睡得渾身僵僵的。
“你幹嗎了?醒了?”比爾問,“你幹嗎不一氣睡上一晚?”我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
“我做了個美夢,”比爾說,“不記得夢到的是什麼了,但是個美夢。”
“我好像沒做夢。”
“你應該做夢,”比爾說,“咱們所有的商業巨頭都是夢想家。看看福特。看看柯立芝總統。看看洛克菲勒。看看喬·戴維森。[61] ”
我把我和比爾的釣竿拆開,放進釣竿包裏。把線軸放進漁具袋。比爾已經把帆布包收拾好了,我們把一個裝鮭魚的漁袋放進去,另一個我拎著。
“好了,”比爾說,“咱們的東西都帶齊了?”
“還有蚯蚓。”
“那是你的蚯蚓。放到背包裏去吧。”
他已經把包背上了肩,我就把兩個蚯蚓罐塞到了背包外頭一個帶蓋的小袋子裏。
“現在你的東西都齊了?”
我又掃了一眼榆樹底下的草地。
“沒錯。”
我們動身沿著來路走進樹林。走回布爾格特實在是段很長的路,等我們穿過田野走上公路,再沿兩側都是住戶的鎮上的道路走回旅店時,已經是夜晚時分,萬家燈火了。
我們在布爾格特一共待了有五天,釣魚那真叫是釣了個痛快。夜晚很冷白天很熱,就算是白天最熱的時候也有清風拂麵。這麼熱的天蹚進冰冷的河裏去釣魚,感覺也很不錯,上岸坐一會兒,太陽就把衣服給曬幹了。我們發現了一條小溪,溪水中有個可以遊泳的深潭。晚上我們跟一個叫哈裏斯的英國人打三人橋牌,他從聖讓-皮耶德波爾[62] 徒步前來,在我們住的旅店停留幾日,也是為了釣魚。他人很友善,跟我們一道去了兩次伊拉蒂河。不論是羅伯特,還是布蕾特和邁克爾,在此期間均杳無音信。
第十三節
一天早上,我下來吃早飯,那個叫哈裏斯的英國人已經在桌邊坐好了。他戴著眼鏡在看報,抬頭衝我笑了笑。
“早上好。”他說,“有你一封信。我去了趟郵局,他們把你的信連同我的一塊兒給了我。”
信就在我座位這邊的桌子上放著,斜靠在一個咖啡杯上。哈裏斯繼續看他的報。我把信打開,是從潘普洛納轉過來的。上麵寫著星期天,發自聖塞瓦斯蒂安。
親愛的傑克,
我們周五來到此地,布蕾特在火車上醉得人事不省,所以帶她來我的幾位老朋友這裏休息了三天。我們周二去蒙托亞旅館,也不知道具體幾點鍾到。望你能寫封短信通過公共汽車捎給我,告訴我們該怎麼跟你們在周三會合。衷心問候,很抱歉遲到了,但布蕾特實在是累壞了,到周二應該就能恢複了,事實上現在已見好轉。我很了解她,會設法照顧好她,不過實在不容易。向大夥兒問好。
邁克爾
“今天星期幾了?”我問哈裏斯。
“我想是星期三了吧。是的,沒錯。星期三。在這深山老林裏過得連日子都搞不清了,真夠神奇的。”
“是呀。我們到這兒來已經有將近一個禮拜了。”
“希望你們還不打算走吧?”
“是有這個意思。恐怕今天下午我們就得坐汽車回去了。”
“太糟糕了。我還希望咱們能再一起去一趟伊拉蒂河呢。”
“我們必須得趕回潘普洛納了。跟朋友約好了在那兒碰頭。”
“我運氣真是糟透了。咱們在布爾格特這兒過得多開心啊。”
“來潘普洛納吧。咱們可以在那兒繼續打橋牌,而且那兒就要舉行一場棒極了的狂歡節了。”
“我很想去。你肯邀請我實在是太好了。不過我最好還是待在這兒。我沒多少時間可以釣魚了。”
“你是想在伊拉蒂河釣到幾條大鮭魚。”
“我確實是這麼想的,你知道。那裏麵真有巨型的鮭魚呢。”
“我也很想再去釣一次。”
“那就去吧。再多待一天。行行好吧。”
“我們真的得回城了。”我說。
“太遺憾了。”
早飯後,我跟比爾坐在旅店門前的一條凳子上,曬著暖洋洋的太陽把這事兒商量了一下。我見一個姑娘從通往鎮中心的路上走過來。她在我們麵前停了一下,從裙子上掛的皮袋裏拿出一封電報。
“Por ustedes?[63] ”
我看了一眼。地址欄寫的是:“布爾格特,巴恩斯收”。
“是,是給我們的。”
她拿出一個本子讓我簽收,我給了她幾個銅幣。電文是用西班牙語寫的:“Vengo Jueves Cohn. [6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