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天空飄落片片雪花。十月,還未入冬的第一場雪。
部城的人馬進入靈渺峰深穀後,迷失方向的十之有二,觸發機關的十之有三,餘下闖入連澀穀的有一百人。白春、莨兒、關沭、薛風、唐胤聞聲,出外極力防守,牽製入侵之人,曲瀚殤和水辭則在屋內守著嬋兒,靜靜調息。
半個時辰裏,雪越下越大,至天色漸暮時,嬋兒悠然轉醒,睜開了雙眼。
“你醒了。”水辭見狀,鬆下心來。
嬋兒目光在房屋頂梁上轉過一圈,就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連澀穀,也猜出是水辭救了自己,於是輕聲說道:
“謝謝。”
“關沭他們都沒事,你可以放心。”水辭說話間,屋外兵刃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他停頓片刻,又說道,“不過穀裏有點麻煩,他們正在外邊退敵。”
“發生了什麼事……”嬋兒的目光下意識轉向窗戶的方向,驀然瞥見了倚立窗邊的曲瀚殤。
曲瀚殤和嬋兒相視一眼,隨即避開,邊打量窗外情形邊說道:
“你醒了就好。天快黯了,天黑之前必須把事情解決,我得幫下忙。”
嬋兒沒有作聲,隻聽水辭出聲說道:
“大哥,你的身體還不行。”
“休息了這一會,不要緊,我量力而為。你保護好她。”話音落下,曲瀚殤便奪門而出,與院中來人交起手來。
嬋兒沉默片刻,又開口道:
“他怎麼在這兒?夜都那邊見分曉了麼。”
“大哥和四哥如願報了仇,大哥擔心你的安危,就趕回來了。”水辭在心中措辭一番,說道,“他的確傷了你,但他用了自己的血來救你,請你不要怨恨他。”
“難怪他的臉色那樣蒼白。”嬋兒喃喃說道,“你和他身體都還虛弱,是不是?”
“唔,這等注血之術我是第一次行之,在足夠醫治你和不能損害大哥性命之間,精密謹慎尤為重要,之後手臂就脫力了。”
“水哥哥,能扶我坐起來嗎?”
“嗯,慢一點。”
嬋兒坐起身,從窗子往外看,能看見曲瀚殤一閃而過的身影。雖然嬋兒沒有明說,但水辭從嬋兒眼中的擔憂,已看出她對曲瀚殤再無責怪。
冷風呼嘯,大雪仍不見停的跡象,淒冷的月色映出連澀山脈起伏的輪廓,血(分隔符)腥氣在空中隨風彌散,漫天飛舞的雪白都染了顏色。
曲瀚殤置身五人的包圍中,很快解決掉兩個人,但用力過猛,眼前開始出現疊影,意識時而模糊,腳下亦是虛浮,應付餘下三人已顯得十分吃力。
因為眼前忽然一黑,曲瀚殤沒能避開對手的長刀,刀身瞬間沒入胸前,隨即又是兩人拳腳相加,平日擁有傲人身手的他在這一刻,竟倒在了三個無名之輩麵前。
“穀主。”
“大哥!”白春和莨兒的驚呼聲隨之響起。
“你等一下,我救大哥回來。”水辭聞聲,對嬋兒點了下頭說道。
“自己小心。”嬋兒不知曲瀚殤傷勢,但無論如何,水辭不能再有事了。
看著水辭閃身而出,嬋兒掙紮著想下床來,但身上半分力氣都沒有。她隻能緊緊凝視著房門,期盼那幾個熟悉的身影。
好像過了許久,又好像隻是幾個眨眼的工夫,曲瀚殤撐著重傷的身子一步步挪回了屋內。嬋兒直視曲瀚殤的傷口,驚心不已,她在腦海中飛速搜尋著療傷之藥,一連說道:
“雪凝丸,歸元丹,回命丹,仙風露……”
“吃過了。”曲瀚殤笑了笑,聲音已沒有了底氣。
嬋兒隻覺心中悲傷,驀然間淚水流下眼眶。
“你是在……為我傷心麼?”
嬋兒看著曲瀚殤身上湧出的臼臼鮮血,一時不能成言。
曲瀚殤似不在意自己的傷勢,依然一步一步挪行著,停步在床榻邊,轉身坐了下來,說道:
“對不起。”
嬋兒麵對曲瀚殤的側顏,搖了搖頭。曲瀚殤隨即又說道:
“不隻是為這次的事。還有,我占用了湛暮宵太多時間……”
“他還好麼?”
“夜都一別,他不知道你受傷了,如今想必人在恒國吧。等你傷好了,想回什麼地方,都由你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