枟詩經枠的雜言體式可以分為對稱體和不對稱體;前者很多,後者很少。對稱體詩由對稱的句式和節式組成。對稱體詩中句式和節式的反複,是一種多樣統一的反複,相較於齊言體詩的節奏,它的節奏在整一中有一定的變化。對稱體詩一般較短小,大多含兩三個詩節,每節的詩句也不多。這種詩大多出現在十五枟國風枠中。枟國風枠是民歌,民歌的歌詞較自由,所以詩節的句式長短不齊;民歌又多用同一曲調反複詠唱,所以各章(節)的歌詞雖然往往略有變化,句式卻是同一的,這便造成了節間對稱的體式。
枟詩經枠的對稱體式,對後代詩體有深遠的影響。較早的明顯影響是樂府雜言中的對稱體式,其次是詞曲中的對稱體式。不過在古代詩歌中,對稱體式究竟是次要的,齊言體式才是主流。新詩中對稱體詩卻很多,是格律體新詩兩種主要體式之一。
枟詩經枠中不對稱的雜言體詩隻有很少幾首。這幾首出現在枟頌枠中,都可以不分節。這種詩體的句式長短不定而又無對稱性,帶有自由詩的性質。如枟周頌· 昊天有成命枠一詩:
昊天/有/成命,
二後/受之。
成王/不敢/康,
夙夜/基命/宥密。
於/緝熙,
單/厥心,
肆其/靖之。
不過,此詩的自由詩性質並不強,因為雖然句式的言數差別較大,但是頓數的差別並不大:它的三言句式和四言句式都可以劃分為二頓數,五言句式和六言句式都可以劃分為三頓數,這樣,詩句的反複雖然大多不是相同言數句式的反複,卻是相同頓數的句式的反複,因而在體式上還是有一定的格律性。枟詩經枠中沒有一首嚴格意義上的自由體詩,因為不對稱的雜言體詩本來也是合樂的歌詩,就它們的節奏形式終究是在一定音樂節奏形式的製約下產生的而言,也不能算是真正的自由體詩。
枟詩經枠中還有少數混合體式,這種體式分三種情況。第一種由四言節式與對稱的雜言節式混合而成。如枟鄭風· 豐枠,其體式為:
四五五/四五五/四四四四/四四四四
前兩節為對稱節式,後兩節為齊言的四言節式。
第二種由四言節式與不對稱的雜言節式混合而成。如枟齊風· 雞鳴枠的體式:
四四四/四四五四/四五四五
首節是齊言的四言節式,次兩節是不對稱的雜言節式(但末節自身內句式是對稱的)。
第三種是對稱的雜言體式與不對稱雜言節式相混合的體式,如枟小雅·祈父枠的體式:
二五五四/二五五四/二三五五
前兩節是相互對稱的雜言節式,後一雜言節式則與前兩者不對稱。
上述後兩種體式的格律不嚴,可以看作是不同程度上的半格律詩體式。
枟詩經枠的體式依據是否押韻可以劃分為有韻體和無韻體。但因為前者占絕大多數,後者隻在枟周頌枠中有十多首,無普遍性,所以這種劃分沒有多大意義。
第五節 枟詩經枠的節奏調子
詩歌的節奏調子,是詩歌節奏形式的一種吟誦效果,它與詩歌聲韻上的調子不同。詩歌分歌詩和誦詩。歌詩調子是歌唱調,簡稱歌調。誦詩調子分為吟詠調和誦念調,簡稱吟調和誦調。句式長短不齊的詩,如雜言詩和詞曲等,還同時具有長句調和短句調,簡稱長調和短調。齊言體詩的句式本來也有長短區別,如四言詩句式較短,七言詩句式較長,但在同一詩體內句式並無長短之分,所以齊言體詩隻論吟調誦調,而不論長調短調。
枟詩經枠既是歌詩,又是誦詩,它的節奏調子就既有歌調,又有吟調和誦調。本節先論枟詩經枠作為歌詩和誦詩的不同性質和相互關係,然後論它們各自的節奏調子。
一 歌詩和誦詩
可以歌唱的詩叫歌詩。歌詩分為徒歌和樂歌。徒歌隻是口唱的歌詩,樂歌則是配上樂曲、可以用樂器伴奏的歌詩。曆史上應當是先有徒歌而後有樂歌。最原始的徒歌,還可能是有聲無義的,因為那時的語言可能還未成熟。枟淮南子· 道應訓枠曰:“今夫舉大木者,前呼‘邪許’,後亦應之,此舉重勸力之歌也。”此類純粹勞動時的呼聲,應算是最早的徒歌,它們就是有聲無義的。其他形式的早期徒歌,大約隻是拍手擊器而歌。等到後來出現了專門的樂器,譜出樂曲,徒歌的歌詞才“被之管弦”,成為樂歌。可知樂歌是對徒歌的一種發展。當然,樂歌出現後在民間還不斷湧現新的徒歌,這些徒歌中的一部分又被配樂而成為新的樂歌,這是漢語詩歌發展的一個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