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古代詩歌的節奏形式(21)(1 / 3)

讀第一、二句七言時,感到調子較長較急,因為那主要是詩句本身的調子;及至第三、四句,便漸漸顯出句組的調子,即長而緩的調子。初轉入五言句時,又覺得調子較短較緩,但往下讀,調子又漸漸急促起來,因為五言詩句的轉換比七言詩句快。當再讀到七言詩句時,調子又有較長較急的感覺,隨後調子又逐漸變緩,因為七言詩句的反複需要較長的時間,若七言詩句延續下去,那調子會有更緩慢沉滯的感覺。

另一類雜言詩既有長短調的混合,又有吟誦調的混合。長短調的混合已述,以下論述吟誦調的混合。這種雜言詩除有三言、五言、七言句式外,還有四言、六言、八言等句式,但一般仍以五七言句式尤其是七言句式為主。所以這類雜言詩調雖是吟誦調混合,但一般仍以吟調為主。如:

燭龍/棲寒/門,

光耀/猶旦/開。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

唯有/北風/號怒/天上/來!———李白枟北風行枠

第三句為雙音尾誦調,其餘各句都是單音尾吟調。所以,這四句詩的節奏調子既有長短徐疾的變化,又有吟誦的變化。

以吟調為主的雜言詩與完全是吟調的雜言詩類似,也接近五七言詩的節奏調子。這兩類雜言詩占雜言詩的大多數,所以雜言詩在節奏形式特別是在節奏調子上是很接近五七言詩的。

雜言詩中有少數吟調和誦調大致相當的詩,漢樂府中較多。如上文枟上邪枠。又如枟悲歌行枠:

悲歌/可以/當泣,

遠望/可以/當歸。

思念/故鄉,

鬱鬱/累累。

欲歸/家無/人

欲渡/河無/船

心思/不能/言

腸中/車輪/轉

雜言詩中以誦調為主而與長短調混合的不多,如上文舉出的枟遠如期枠等。枟郊祀歌枠中枟日出入枠一篇幾乎完全是誦調與長短調混合,實屬少見:

日出入安窮?時世不與人同。故春非我春,夏非我夏,秋非我秋,冬非我冬。泊如四海之池,遍觀是耶謂何?吾知所樂,獨樂六龍。六龍之調,使我心若,訾!黃其何不徠下?

一言、四言、五言、六言互用,所以是長短調。四言、六言都是誦調,“日出入安窮”等兩句五言都不是單音尾的五言詩句,而是適宜讀為“一二二”形式的雙音尾五言句子,所以也是誦調而不是吟調。

雜言詩吟誦調的混合還有兩種特殊情況。一種是夾用楚辭調,李白的雜言詩中較常見。

這裏有必要談談雜言詩調與楚辭調的差別,因為楚辭調也是既有吟調也有誦調。首先,雜言詩調的主要特色是有長短調的不同,而枟楚辭枠基本上是齊言體詩,長短調的特色不顯著。其次,雜言詩調的吟誦調混合一般以吟調為主,而楚辭調一般是吟調和誦調參半,而且是有規律地參半(所以我們說楚辭調是吟誦調的結合,而不說是混合)。楚辭調還有一個重要特色,那便是主要由“兮”字單音頓造成吟調。雜言詩中夾用的楚辭調也很容易從它辯認出來。

雜言詩中有時還夾用散文調。散文調主要也是雙音尾的誦調。雜言詩中四言、六言句式本來就有一定的散文氣息,因為四言、六言句式也是賦和散文常用的句式。如上文枟日出入枠一詩便有很重的散文調子。但散文調還有比詩的誦調更特殊的地方,那就是散文的句法及相應的虛詞的運用。李白的雜言詩中有時夾用散文調,如:

羲和,羲和!汝奚汩沒於荒淫之波?魯陽何德,駐景揮戈?逆道違天,矯誣實多。吾將囊括大塊,浩然與溟涬同科。

———李白枟日出入行枠

杜甫的雜言詩中也有。如:

重為告曰:杖兮杖兮!爾之生也甚正直,慎勿見水踴躍學變化為龍。使我不得爾之扶持,滅跡於君山湖上之青峰。噫,風塵 洞兮豺虎咬人,忽失雙杖兮吾將曷從?

———杜甫枟桃竹杖引枠

不但混合有散文調,還有楚辭調,並與詩的吟誦調融合一體,可謂極盡雜言詩節奏形式和節奏調子變化之能事。

總之,雜言詩的節奏形式靈活多樣,其節奏調子也複雜多變,因而比五七言詩更能配合詩情的抑揚頓挫,體現詩思的斷續、轉折和跳躍,是古代詩體中最容易表情達意的形式。大詩人李白、杜甫等運用它來表達強烈而複雜的思想感情,形成自由奔放、開闔自如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