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長的話有一定的代表性。他們在施工中一絲不苟。配模,那怕是差一公分、半公分也要返工。配料,那怕有一根小草、一塊風化石也要揀出來,那怕水泥燒的十指流水,也要用手一把一把將水泥沙漿塞進去。戰士們說,如果能讓蒼蠅蚊子鑽進來,就等於放進了敵人的氫彈、原子彈。
班長吳成義就是戰士中代表之一。他入伍四年,一直擔任搗固手,先後參加過五條坑道作業,沒有出現過紕漏。有一次灌注坑頭,吳成義接班時發現上一班有個地方漏搗了。這是在下麵三米多深的地方,裏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鋼筋。當時正值盛夏,驕陽似火,曬的鋼筋燙人皮肉,加上水泥凝固放熱,作業麵就象一個大蒸籠。吳成義想到這是國防建設的大事,一絲一毫都不能馬虎。毅然穿過四層鋼筋,側著身子爬了進去。這時,身子被鋼筋和水泥沙漿緊緊夾住,不能動彈。隻有兩隻手還有點活動的餘地。他使勁摳著一塊塊碎石、沙漿,不大一會,衣服被汗濕透了,手指也磨破了,渾身上下被水泥燒的鑽心一樣疼痛。他就這樣一聲不吭地堅持了半個多小時,把初凝的碎漿全都摳了出來,又重新灌好沙漿。
高中生李玉慶,是入伍五年紅的好班長。他說,船到碼頭還要走,車到站台要加油。他和戰友們懷抱噴雲吐霧的鑽機,在進行緊張的坑道掘進,突然遇到堅硬的岩石,鑽機上震飛的鐵硝打進他的胸脯,頓時鮮血直流。李玉慶那顧這些,一心想的是加快工程進度。戰友們換他下去,他忍著疼痛說,我要像邊防戰士那樣,受傷不下火線。
他們用雙手鑿通了一座座高山,用汗水澆鑄了一條條坑道。常常從這個山溝轉戰另一個山溝,天天是滿身的泥水,滿臉汗。他們對這項工作卻結下了深厚的感情,每當老戰士退役或是幹部調動、轉業,都要再上山看一看用自己辛勤勞動築下的鋼鐵長城,感到無比的幸福、自豪和愉快。駐地群眾看到他們這樣,也說他們是幸福滿心窩的人。當然,打坑道這樣苦,那能一開始就能有這樣的心情呢?
戰士郭永法,用自己的話說,是糖罐裏生的,密罐裏長,從家門到校門,沒離開過城市,過去的罪他沒受過,今天的苦他沒吃過。當兵是自己願意的,打坑道是他沒想到的,還是部隊的政治教育感化了他。老班長韋江歌的形象使他感到高大,指導員說,孟良崮戰役,犧牲的烈士就能堆成一座山,他的感情起了變化。再看看這座座高山,他認為這是保衛祖國的屏障,看看手中的鑽機和十字鎬,這是修築地下長城的好夥伴。一次露天作業,毒花花的太陽照在光溜溜的石頭上,熾熱逼人,郭永法抱著鑽機,戴著口罩,熱得透不過氣來,上衣像水浸了一樣他幹脆把上衣脫掉,穿著背心幹。開始皮膚由白到紅,後來由紅到起水泡,疼痛難忍。一個月的露天作業,曬爆了兩三層皮。他一直堅持著,最後身上變得油黑油黑的。他說,吃了點苦,才知道什麼叫幸福啊!
指導員蔡懷叁說,為人民吃苦最幸福,這是我們那時侯的口頭禪。秋末冬初的一天,我們灌注沂蒙山一個坑道口工程時,天陰的很重,刮著大風,二排上班不久又下起了大雨。他們不顧自己挨淋受凍,把雨衣脫下來,搭成臨時工棚,保護工程。配料的,運漿的,穿著棉工作服,一會就濕透了。抬著一二百斤的料鬥,拖著二三十斤的棉衣,行動很不得勁。他們幹脆脫掉棉衣,穿著單衣幹,用加快速度運料運漿的辦法取暖。戰士李克仁年齡小,體力弱,別人勸他休息休息再幹,他大笑說,這場大雨也挺好,老天爺給咱洗個澡。說的大家都大笑起來,這個鏡頭正好被演唱組長抓著了。打起了快板來了一段:“唉,唉,別看咱小李年紀小,幹活脫掉大棉襖,老天爺下起傾盆雨,他說正好洗個澡,沂蒙山上來回跑,築好長城把國保……唉,唉!”這麼一說,小李的勁頭更足啦,他抬著漿筐來回奔跑在四、五米高的跳板上。為了避免漿筐左右搖擺,他把繩子拉得緊緊的,漿筐把腳後跟磨去一塊皮,他也不在乎。戰士們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裏,奔跑著、呐喊著,副排長王樹臻鞋子被衝走,光著腳板跑。風雨中工地到處一片熱氣騰騰,風聲雨聲壓不過工地上的歌聲、笑聲、口號聲。那個場麵,至今想起來還熱血沸騰。
朱瑞超出身於革命幹部家庭,生在上海,長在太原,是在密罐裏長大的,吃苦的滋味對他來說也是很遙遠的,他高中畢業後,參軍來到先鋒連,在沂蒙山打坑道。一來到連隊他就傻了眼,抬頭看到的是一座座重巒迭嶂的高山,眼前閃現的是滿身泥漿的老戰士,臉上的笑容沒了。第一天扒渣就把他給撂倒了,人都說萬裏長征苦,誰能想到打坑道還有這樣苦,早知這樣苦何必來入伍。這一夜他的腦海裏似萬馬脫韁,想打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