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沂水長,高高的山嶺出太陽。那時侯連隊的傳統教育雖是老辦法,但在新兵那裏總是新鮮的。因為連隊請來了老八路,還有沂蒙紅嫂王大娘。戰士們爬上了岱崮頂,能看到沂蒙的座座青峰,七十二崮,孟良崮戰役紀念碑像利箭直插雲端。指導員還給他講連隊老同誌六次見到毛主席的情景,那時侯的兵,對偉大領袖有著特殊的感情。班裏的老戰士對他說,小朱啊,我們現在的坑道工地,是王傑生前戰鬥過的地方,他就把王傑的詩句抄在本子上。就在這時,朱瑞超的媽媽也來隊了,他的媽媽在這一帶打過遊擊,連隊請媽媽給全連官兵上課,媽媽說,有一天,咱們的同誌要過河,沒有橋,架橋根本來不及,隻聽婦女主任大喊一聲,下河!幾十名婦女撲通撲通跳下河,用他們柔弱的肩膀扛起門板,讓戰士踏著她們的身子過河,去消滅敵人,敵人的炮彈射過來,有幾名婦女中彈倒下了,河水裏映出一片血紅,但那塊門板很快又被頂起來了!同誌們聽了泣不成聲,小朱也流淚了。工程兵那時侯是最苦最累的,你想想他們打過多少坑道,鑽過多少山洞,說每個戰士一來就不怕苦累,那也是不現實的。朱瑞超像換了一個人,從此他重活髒活搶著幹,從來不叫一聲苦。一天他班裏的任務是拆模板,他拿起大錘爬上五米多高的主柱,搖搖晃晃打支撐。老戰士說,危險,你快下來!他說,這正是鍛煉我的好機會。有一天搬水泥,高溫酷暑,開始是大日頭,忽然要下暴雨,朱瑞超扛起兩袋水泥,一溜小跑衝向三十多度的斜板,來回跑了一百多趟,弄得渾身上下都是水泥。一個老戰士問他,小朱,苦不苦。他咧嘴笑著說,你們老同誌常對我說,苦不苦,想想長征兩萬五,累不累,比比革命老前輩。朱瑞超接過革命旗,後來當上紅旗三排排長。
一個盛夏的過午,毒花花的太陽似乎把岩石烤化。山半腰的十連工地上,機械轟鳴,礦車飛馳,同誌們正在爭分奪秒地搶灌坑頭工事。山區的天氣,說變就變。突然,山外幾聲悶雷催趕著烏雲漫過了山頂,一陣狂風過後,瓢潑大雨倒下來。工程正在緊要關頭,一場與風雨搏鬥開始了。配料的同誌抬起兩鬥四百多斤的石料,一溜小跑。推漿車的同誌光著膀子,趟著沒膝的流水,快跑如梭,小車撥開水麵,像一隻隻快艇。雨水拚命的澆在人們身上,沒有一個人管它,幹的更猛更歡了。戰士信可河,隨口說了段快板:工程兵幹勁大,下大雨也不怕……蘆相華也接著溜了幾句:太陽曬,像火烤,雨一淋,洗個澡,吃苦為人民,心裏樂滔滔!這時,有的同誌哼起了河南小調,有的同誌唱起了《歌唱二郎山》,工地上一片歡騰,愉快的歌聲,歡樂的笑語,響亮的口號,壓過了長空的陣陣雷鳴……這是冬天的一個寒風嗖嗖的深夜,副排章路慎忠查鋪到五班,班裏的同誌都已入睡,隻有新兵韓風新的鋪上還亮著手電。走近一看,小韓也睡著了,一封沒寫完的家信放在床頭。副排長想他是個新同誌,是想家了吧,他想把手電關上,拿起信來看了一段話:“哥哥,山高溝深算個啥?山溝就是俺的家,咱是窮人家的後代,新中國的青年,為人民開創幸福路,再大的苦我也能吃下……”路慎忠心裏一陣激動,他為新戰友的成長進步感到高興。這批兵一來就看到高高的山峰,遍地的石頭,心裏真是直打鼓,連隊第一課上的是為人民服務,講連隊的傳統,和革命老區人民的無私奉獻,他們的心又欲然開朗了。路慎忠便把這段話記在本子上,他想把這件事提供給指導員,然後向連部走去。
沂蒙山傾注著我們深深的愛。一排副排長趙新澤的愛人來隊了,他看著山溝連著山溝,奇怪地問丈夫,營房在哪呀?趙新澤指著眼前的山溝,坦然地說,咱們是毛主席的工兵戰士,山溝就是咱的家,你看,石桌石凳到處都有。一句話樂的愛人好笑!在山上住了一個月,他愛人對這裏也產生了感情,臨走時囑咐他說,你要做沂蒙山上一青鬆,不要想我,也不要想家鄉,我自己也保證做大寨田裏一棵向陽花!八月的一天,魯中地區暴雨傾盆,山洪像脫韁的野馬,橫衝直撞。突然,九班的同誌發現了水中有工具。班長孫國仁當機立斷,說聲打撈,三個人衣服沒脫就跳入洪水之中,打撈出一批工具,他們剛上岸,喘了口氣,又有一批東西衝了下來,眼看就要過橋入河了,三個人又同時跳入水中,湍急的山洪衝著他們直打轉,渾濁的洪水,嗆得他們眼冒金星。為不讓一塊木板衝走,他們與洪水搏鬥一個多小時,從龍口裏搶出了十五塊槐木板,救出六名群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