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幾步,明亮的天空突然黑下來,這時狂風大作,雨雪冰雹劈頭蓋臉砸下來。我把女戰士摟在懷裏,戰士們都蹲下來,圍護著她。這時冰雹過去,天也黑下來了。我們摸到一個山窪,積雪中還有幾棵鬆樹。下麵散落著陳年的枯枝,我們在這裏燒起一堆火,給她暖和暖和,也好等後麵的同誌上來。火苗慢慢地燒起來,我把女戰士抬到火堆旁,為她烤著冰冷的身體。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睜開眼睛。看見一側的火苗,在一閃一閃地跳動,似有一絲興奮。她拉著我的手,細聲地說著什麼。我忙湊近兒朵。她說:“大哥,你能幫我做一件事嗎?”她說:“我有個弟弟,在軍部,是個宣傳隊員……”說到這裏,她讓我將手伸進自己胸前,我從她胸前內衣口袋裏,摸到一個金屬硬片,拿出來一看,卻是個銅片鏤刻的長命鎖。我想再問點什麼,女戰士的腦袋軟軟地耷拉下來。她再也沒有醒過來。我們把她抬到一棵樹底下,用一捧一捧的雪堆起一座墳塚。我緊緊地握著那個仿佛留有她身體餘溫的長命鎖,心裏說,放心吧,小妹妹,我明白你的意思。
軍長眼含熱淚說,同誌們,我們在修康藏公路時,為什麼會有那樣的精神和鬥誌,因為那裏是紅軍走過的路,那裏倒下了我們許多普通的幹部戰士,是他們的英魂在激勵著我們前進,一定要修一條公路鐵路,從雪山草地通過,讓祖國的道路四通八達。現在公路的願望早已實現,鐵路的修通也不遙遠。二郎山的隧道已經打通。過去你們的連隊攔腰修通的公路,將成為曆史,永載史冊!
軍長的話我聽明白了,我激動地從懷中掏出爺爺交給我的東西。我打開包手槍的紅稠布,捧到軍長麵前。向他敬了一個軍禮!我說,首長,我可見到你啦。我從小就聽爺爺講你的故事。你看,這是你交給我爺爺的東西。軍長問,你爺爺在哪裏?我說,爺爺已經去世了,臨終前他要我把他交給連隊!
軍長走到戰士們麵前,他已經放下手中的拐杖,激情滿懷地說,二郎山連隊的軍人們啊,你們無論走到哪裏,心中都裝著自己的連隊啊!
嘹亮的軍歌在朱莊營房奏響,一架架戰機從西郊機場,呼嘯著鑽入雲層。在我采訪快要結束的時候,我把軍長交給我爺爺的那個東西,鄭重地贈給了二郎山連隊,這是一塊普通的二郎山石頭。她是雪域路魂;永放光芒的二郎山精神!
1999.4.13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