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級的新生要入隊了,我是負責給他們係紅領巾的六年級學生中的一個,老師這麼安排是因為我的隊齡比較長而且學習一直還挺不錯的。新生入隊禮的那天我捧著紅領巾衝向了一個一年級的小男孩,那男孩對我的突如其來有點準備不足,還沒等他下意識的逃跑我就用紅領巾套著他脖子把他拽了過來,一邊係紅領巾我還一邊說:“沒事兒!幾下就好,就這麼點逼事兒。”說到“逼”的時候我想到了從前給我係紅領巾的那個胖子,現在的我也和那時的他一樣。我係完之後那一年級的孩子琢磨了半天,最後在我們互敬隊禮的時候他說:“**係的這是死扣。”讓我欣慰的是現在的孩子和我們那時不同,與此同時我又在懷疑我在他們眼裏是不是已經成了所謂的老逼。
這一批入隊的學生中有小於的身影,他們班主任說本打算讓這孩子在十八周歲時入隊的,現在想想他也十六了給他一個機會,不要讓他從沒戴過紅領巾就度過了美好的青春期。小於還在念五年級,我有時晚上會去他家幫他補一補課,我也希望他能早點升上六年級早點畢業,畢竟小學對於他來說太過漫長了。
我們學校校長每次開會都不忘提一提小於,他說:“有人為了我們學校的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他就是於小於同學,他到現在為止已經交了九年的學費,這種為學校發展而犧牲個人利益的行為讓我每次一想到都覺得我身為校長需要帶給學校更多的東西,做更多的事。於小於常常主動的帶領一年級的新生上廁所,八年如一日……”
小於的照片出現在我們學校的宣傳板上已經許多年了,我常常經過宣傳板時看一看他的照片以激勵我自己,有一次門口撿垃圾的老奶奶問我:“孩子,照片上那孩子是不是死了?照片都掛了八年了,他是烈士吧?”
到了照畢業照的時候了,除了那張畢業照之外我和王倩還有一張單獨的合影。許多年後我拿起那張照片看到傻笑的我和忸怩的王倩,照片上的天空是那麼的藍,在我神往的同時我也無奈的發現我手中的照片已經開始泛黃。
我曾以為我和王倩畢業後分手的情景會很是感人,至少應該煽情一點。我不止一次的在腦中排演當時的場景,直到耗盡我所有的想象力,在我許多種想法中有一種是學校又辦了一個中學,我們直接升入這個學校,這是我所有想法中最有想象力的一個也是我最滿意的一個但也同樣是最不切實際的一個。
我們的分手很簡單,最後一天放學時我們像往常一樣笑著說再見,然後就結束了。我超強的想象力在生活的平淡和一成不變中被扼殺,後來我知道生活就是這樣,許多事隻不過是我們自己想得太多。
那天之後楊三也消失了很長時間,等我再見到他時他已經是另一個樣子了。
小學畢業後的那個暑假我爸單位的房子分了下來,在忙著裝修、搬家具,挑選應該帶走什麼的時候我忽略了小於和劉剛,隻對他們說我要走了。在翻東西的時候我翻到了小於做的那隻大雙魚風箏,上麵糊著的紙都破掉了,我媽說把這破東西丟掉,我並沒有反對。
似乎他們所有人都是在這一個夏天裏離我而去的,或可說是我離他們而去。這種看似戲劇性的分離在今天看來是可以預計的,但當時的我卻始終都不明白。
我那純真的童年時光在一個夏天裏完全的結束了,當時的我不太懂得懷念也不會和朋友幹兩杯來道別,不過那時的感情卻是最純潔珍貴的。
後來有不止一個人翻開我的相冊指著我和王倩那張合照中的王倩說:“這個漂亮的小姑娘是誰呀?挺好看的。”我隨口說是個已經忘了名字的同學,然後那個人會戀戀不舍的翻下一頁指出某個人問我那人是誰,然後照片中的王倩就這樣被忽略了,忽略得很真實。
我曾很多次的想從茫茫人海中找到她,但對於那時年少的我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再後來我在街上看到一個男生騎著自行車帶著她,不知道她會不會因自行車而想起我。那次見到她時我已經上了高中,我心裏想的隻是後悔的猶豫拖遝,在僅剩一點的人性驅使下我祝福她會和那個騎自行車的男孩有一個好的結果,不要像當初的我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