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越遠和林詡每過幾天都會打電話來問我情況如何。電話裏自然都是報喜不報憂的,我沒告訴他們我生病了,就說家裏還有事不得不晚回學校。他們的電話很多,家裏人都知道了,每次我握著聽筒說普通話,表姐就笑話我:“是你那個很英俊的男朋友還是那個很漂亮的林詡?”
我隨便的扔出個答案。
我表姐是個很八卦的人,平生最大的愛好之一就是給人做媒;但是八卦的人往往也比較敏銳,我帶回去了一些照片,她坐在我病床上看著照片,沒來由的開始感慨:“小簡,你的男朋友不錯啊,林詡也是真漂亮。他們熟不熟?”
“他們關係還可以吧,普通朋友吧。”
“如果我是你啊,”表姐說,“就會小心看緊杜越遠。林詡實在太漂亮,我都忍不住喜歡,何況是男生?真是讓人不放心。”
以前從未設想過這種可能性,我想了想,然後失笑:“表姐你擔心什麼呢。這兩個人我還不知道?我相信他們。”
表姐起初不以為然的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希望如此吧。”
那番談話我很快也就忘記了,可是無論如何我都沒想到,我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回到寢室的時候,卻聽到了對我人生最重要的一番談話。真的是最重要的,連個之一都不用。
我足足坐了三十四個小時的火車加一個小時的公共汽車,在學校裏步行了近二十分鍾,終於來到了寢室門口。那時大概是晚上八點多,大家都去上自習或者在寢室上網,走廊人很少。大學寢室門的隔音效果無論如何都不能用“好”來形容,隻要豎起耳朵細聽,就可以聽到宿舍裏傳來的說話聲。
我放下左手的行李箱和右手行李包,因為手長期保持一個狀態不變,手指硬得像木頭。我哆哆嗦嗦的書包裏翻出鑰匙,正準備插入鎖孔的時候,聽到了裏麵急切的談話聲。
我記得那時杜越遠聲音很激烈,像是誰在他嗓子眼放了一把火,以前從沒用這種語氣跟我說過任何話。他咬牙切齒的說:“林詡,林詡,你不能這樣啊,不能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我快讓你逼瘋了你知道嗎?你讓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現在,我忍不下去了,文簡快回來了,我沒辦法再麵對她,我沒辦法再騙下去,我不是奧斯卡影帝,我沒法再演下去。她遲早會發現問題。”
很久很久的沉默之後,林詡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總之,你不能傷害文簡。”
“我知道文簡很好,就是這樣,我才沒辦法麵對她啊,”杜越遠聲音淒苦,低低的說,“我今天來找你,隻要你一句實話,你喜歡我,為什麼還要把我推給文簡?”
下麵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清楚了。我站在門外,大腦嗡嗡作響,好像千百隻蜜蜂在腦子裏飛來飛去。我伸手揮了揮,那種聲音反而演變的更加劇烈。不對勁,一定有哪裏錯了,肯定是我的耳朵。我手也沒有抖,一送,鑰匙毫無縫隙的插進了鎖孔;一扭,清脆的彈子彈跳聲響起;一推,門無聲的滑開。耳朵也許會騙人,但是眼睛隻是忠實的記錄者,它不會騙人,是不是?
林詡背靠衣櫃,雙手亦撐在身後的衣櫃上;杜越遠把她圈在懷裏,捧著她的臉,兩個人唇舌交纏,如果我沒看錯,如果眼前的一切不是因為我太累出現的幻覺,那麼,他們,正在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