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給他補完課之後,小心的提起這件事情,他沒意外,目光平滑的掃一眼我,說:“連三分之一內容都沒講完,你想走?”
我沒說話,心底告訴自己別跟個小孩子計較。他再怎麼目光如炬也隻是個小孩子,我不對在先,讓他諷刺一頓出出氣也就完了。
“原來你今天高興的就是這個,你男朋友又重新回來了?”他轉著手裏的鋼筆,墨水全甩在了我身上。他很長一段時間沒跟我提起杜越遠,但是那天忽然故態複萌,我防不勝防之中,聽到他說,“哦,拿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很有趣是吧,還是你就喜歡這樣?你就不怕下次你見到他,就是在你朋友的床上?”
杜越遠永遠都是我的軟肋,他雖然早不是我的男朋友,我還是受不了有人用這樣的語氣說他。我大腦一時發懵,尖叫:“顧卓,你給我閉嘴!”
他倒是很驚奇,但還是不掩奚落:“文簡,我不知道你還能發脾氣。”
我知道又落入了他的圈套裏麵,氣的心口都是疼的:“你要怎麼說就怎麼說。”
大口的喘了幾口氣,心口不疼了,取而代之的這窒息的感受,再跟他呆一分鍾我都要崩潰。我抓起一邊的外套離開,打開門的時候才發現外麵正在下大雪,雪花又密又急,遮天蔽日,短短兩個小時,地上的雪就有兩三寸深了。一腳踩了出去,腳全沒在雪裏了。
我走了兩步,聽到後麵積雪踩踏的聲音,一回頭,原來是顧卓也跟了上來,一把拉著我往回走。風雪大,我看不清他的臉,隻看出他沒穿外套。他比我高得多,力氣也大得多,三下兩下就把我拖回屋子裏。進屋後我才發現他穿著拖鞋,在溫暖的屋子裏,拖鞋徹底濕透了,雪在木地板上汪成了一灘水漬。
他鐵青一張臉:“這麼迫不及待的回去見你男朋友?”
我咬著唇,看表,竭力讓自己麵無表情:“晚上我還有雙學位的選修課。”
他不說話了,隻是看著我,我隻覺得毛骨悚然。結果半晌後他很平靜的說了句:“我也要出門,你等等我。”
我原來以為這樣的大雪是沒法開車了,結果幾個之後拐彎,卻看到了一輛黑色的林肯冒著風雪前進。那車子我很熟,是林詡家的。我不由的站住了,看著那車子在她家門口停下,幾個人影下了車。
“你認識林家人?”顧卓忽然說。
“不認識。”我說。剛剛腦子裏的確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我想抓住,但是一瞬又沒了。我心事重重的繼續走,好幾次差點摔倒。
顧卓捉住我胳膊:“又在想誰?”
我不吱聲,埋頭走路。並不冷,但是風大,雪花打在我臉上,有點麻木的疼。
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地鐵站,我的衣服和頭發上全是雪,有些化了,滴到脖子裏,冷得我渾身哆嗦。地鐵站人滿為患,人人都狼狽不堪,顧卓卻還好,他的睫毛比女孩子還長,有些雪花掛在上麵,一眨眼,就有雪落下來。
地鐵站的入口,幾個跟他一樣大的孩子毫不客氣的推開人群,過來招呼他:“顧卓,你終於來了。我們等了你很久了。”
“我走路來的。”顧卓回答。
那幾個孩子渾身上下都是名牌,走路是眼睛看到天上去,半點不顧旁邊的老人小孩的抱怨。那麼得意,那麼耀武揚威,一看就是給家裏慣壞的。我知道顧卓讀的是本市最有名的中學之一,據說不是高幹子弟就是有錢人就的孩子。此時從這幾個孩子身上,我覺得傳言多半是真。
最近我受顧卓的氣已經受夠了,不想再惹上這些高中生;我看了他們一眼,轉身擠進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