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人兩處(1 / 2)

她的心就像緊繃的豎琴,隻要輕輕碰觸,便會迫不及待地發出樂響。

午夜,空調係統進入低功率狀態,白天的隆隆聲小了很多。這個時候的工作人員最少,大型發熱設備也不工作,地下機庫本身就足夠涼爽。越層的頂棚天井上,有一麵加厚的圓形大天窗,裝甲板敞開,從機庫內就能直接望到夜空。現在一顆星星也看不到,隔了一會兒,幾滴雨點打下來,秋雨已至,天氣要轉涼了。

細長的蘇-22裝配匠戰鬥機旁邊,卡拉正在指揮其他人將中央翼盒取下。這是變後掠翼最重要的部分,也就是支撐雙翼活動的“胸骨”。專程挑選的蘇-22就是為了翼盒,也是改裝新型變後掠翼飛機的關鍵。

低頭查看滿是灰塵的墨綠迷彩機身腹部之內、那些嶄新的鋅黃色結構隔牆,卡拉忽然感覺到了什麼。她莫名其妙地注意到,在旁邊一直盯著她的蒙擊。沒想到他被欣蒂叫走後又回來了,能有什麼事呢。

卡拉第一時間想到的,當然是最普通的異性吸引,誰不那麼想呢;但她萬萬不會覺得自己這樣1米9身高的女巨人,會得到任何人的愛慕。更何況,欣蒂找來的這位蒙擊先生如此自信和自大。在休息間的時候,他基本沒說什麼話,隻是回答是或不是,想必是覺得無話可說而少於開口。難得的幾次笑容,竟然是在其他女工冒傻氣的時候,這看上去更像是一種嘲笑。

甲午年大戰雖然沒有勝者,終究是以他們的國家獲得更大利益而告終。像這樣單民族占主體結構的國家贏得世界控製的主動權,因而抱有沙文主義,這沒有任何奇怪的。況且他自己也有資本。聽欣蒂說,這位蒙先生在國內家境殷實,現在也是這家店的金主和招牌。隻是,他這樣的人,現在成了個獨行的遊俠,真是奇怪的命運。

這樣看來,卡拉覺得其實自己和蒙擊沒有交集,那麼他又為什麼在看自己呢?就像自己少女時期,那些抱著好奇來圍觀怪胎的、惡毒的人們一樣嗎。他隻是來嘲笑一個身材巨大的女飛行員,或者女人駕駛F-14有什麼奇怪麼。

想來想去,卡拉也隻好這樣認為。在場的任何女工都非常普通,隻有她是那麼的古怪而令人看不順眼,令這位蒙擊先生側目了。

蒙擊依舊倚著欄杆。

劈裏啪啦的雨點聲聽上去很遙遠,像是洞窟外麵傳來。

他看著卡拉,覺得這姑娘可真是不知道疲倦。自己沒料想到,卡拉竟會如此“萬能”,即能從她這裏獲得戰場態勢,還不必時時提防身後的敵人。任何飛行員都不可能指望自己擁有專屬的預警機、電子幹擾機和支援飛機。她如果能成為自己的固定僚機,那就能無所顧忌地自由空戰了。

為什麼不呢。蒙擊在想,直接邀請她也沒什麼不可以的。不過,這個想法剛出現的時候,他自己竟然還不承認。誰不知道蒙擊是個空中的獨行俠,從來不需要什麼僚機。今天是哪根筋不對勁,忽然想要邀請卡拉搭伴。不過,現在和卡拉還不熟絡。要知道,麵對敵人可以義無反顧地衝上去;麵對女人,蒙擊倒是一改粗暴的作風了。

如果直接走上前,對卡拉說:“能否邀請您作我的僚機呢?”她會怎麼回答,這是顯而易見的。卡拉確實和蒙擊很像,在空中野得不行,真要是麵對麵地和男孩兒交流,定要矜持起來,說:“對不起您,我還有工作要做。”之類的。再加上,她往日的團隊夥伴都在旁邊,誰不等著看好戲呢,這樣,卡拉也許反而會惱怒,說一些沒必要的狠話,從此便互相躲著走。要是鬧到了這個地步,那可真是非常沒意思。

麵對敵人,目的是消滅對方,自然簡單得多。追上去、殺死他。要想抓住對方可就不那麼容易了。那將是一場漫長而考驗意誌與耐心的戰鬥。問題也不是怎麼幹掉敵人,而是怎麼感受對手。這個時候就不再是格鬥技術或者力量的拚鬥,勝利取決於自信和主觀意誌所彙集成的命運。自信心要足夠強大、主觀意誌要能夠主導自己的方向,用如此強大的命運去侵蝕對方的命運,讓對方的命運和自己的融在一起。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也不是小事,而是一種更高層麵的、意誌的奮鬥。

蒙擊走下梯子,卡拉注意到他了。

雖然卡拉身材高大,但這個時候卻像個多疑的小動物,在左右閃躲,仿佛再走近一步就會突然消失。她猶豫了一下,接著便走到蘇-22戰鬥機的另一側,檢查翼盒的吊裝情況,很快就要開始拆卸了。蒙擊則跟著她,來到飛機另一側,看了一會兒這邊的情況,接著便離開了。

他慢慢踱著步,走向機庫角落的帷幕,側身來到接縫處,抵近觀看這架中央大陸生產的暗劍無人戰鬥機,黑黝黝的機身流動著美輪美奐的金屬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