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鮑勃剛剛從太平洋戰場上回來。他甚至沒有擁抱過自己前妻,一次也沒有,就立刻投入到百日鬼之母的模擬試飛中。鮑勃甚至記不起來自己剛回家時,妻子的表情;他隻知道每次看見她時,那張枯黃幹澀的臉上總是帶有疲倦和不耐煩的感覺,真是個令人厭惡的婆娘。
所有感情都在K-55烏山基地發生了巨變。
甲午年大戰時,高句麗半島的烏山基地幾乎是在十分鍾內就被完全摧毀、化作灰燼。
按照曆史教科書所說,K-55基地是毀於中央大陸空軍航空兵的空襲。但隻要是去過烏山的人,就知道這遠東第一大軍事航空作戰基地不可能在十分鍾內被摧毀,甚至毫無招架之力。隻不過,烏山基地幾乎沒有幸存者,附近也沒有人獲知這些內容。
甚至很少有人知道,唯一的兩個幸存者就是鮑勃和比爾。
鮑勃那個時候正在參與穀山-延坪維和壓製戰,也就是甲午七王牌之一的“開山獅”石毅所參加的行動。在早期行動中,中央大陸的航空兵某師殲轟7B接受邀請,和美軍F-15E機隊在火炮交戰區進行聯合巡航,負責壓製擅自開火的炮位,保證和平談判進行。
排炮的A-10負責第二梯隊支援。
正如蒙擊在王湘竹的公司裏所說,那次戰鬥有很多疑點,大量資料沒有公開。
隻不過,根據中央大陸的戰史記錄,當時殲轟7B機隊觀察到南側有類似遠程火炮射擊的閃光,遂前去觀察,途中遭不明身份的F-15E戰鬥機偷襲,之後傳出K-55基地同時遭到襲擊,接下來便是一場混戰,敵我難分。
有趣的是,前美合眾國的學者認為,是殲轟7B偷襲F-15E,並展開對K-55基地的毀滅性打擊。
這次事件對於前美合眾國來說,是堪比珍珠港的國恥。
鮑勃是因為迷航,才臨時備降K-55基地。也就是說,按照記錄,他並不在烏山。
他親眼目睹了那場史無前例的空襲。
來襲敵機並不是中央大陸的殲轟7B,也不是俄軍的蘇-24,這兩者是K-55基地重點防範的目標;同時也不是北高句麗的米格-29,北麵根本不可能有飛機能安然突破軍事分界線,更別說在十分鍾內把偌大的烏山基地從地圖上抹去。
鮑勃看見了,襲擊者根本就不是什麼這種或那種飛機,而是“天火”。
恐怖的天火奪目刺眼,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明亮灼熱的光柱。
他眼睜睜地看著地麵上無數地勤和工作人員抬手伸胳膊,趕快把眼睛檔上,保護瞳孔。但是他們仍然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光線實在是太亮、幾乎瞬間就能將雙目刺瞎。而且這光線伴有高溫和衝擊波,把暴露在外的人一下子拋到半空,將他們的阻燃服加熱到滾燙的程度,再把整個人燒成火球。
鮑勃呆在A-10的座艙內,滑行還沒有停止。他戴著護目鏡,看到被衝擊波拋到半空中痛苦掙紮的人被活活燒死。
霎時間,就連自己飛機的光學設備也完全失效。白光亮起的一刹那,全機幾乎所有的光電探頭和顯示屏統統都被燒壞。
“這是……大功率聚能激光器。”
鮑勃當時愣住了。因為他在參加秘密項目、也就是後來的“百日鬼之母”時,曾經見過實驗材料,其描述和眼前的地獄幾乎一模一樣:
燒毀罪惡之城索多瑪和蛾摩拉的天火。
緋紅白亮的激光射線並不像手電筒的光,也不像工業用的激光。那不是光,而是連續的、燒融的、飽含著巨大能量的實心棒。光線所經之處,空氣溫度驟升、沿途的霧氣被燒得幹紅幹紅的。激光到達地麵,轟然掃過時,建築溶解蒸發、薄薄的戰鬥機幾乎氣化,根本沒有燃燒和爆炸的過程。K-55基地像是油鍋中的爆米花一樣,劈裏啪啦地從內部朝外崩潰。
激光衝擊波很快抵達了鮑勃的位置。
他甚至看到眼前的光線被扭曲了……
排炮鮑勃已經完全陷入到對那場可怕天火的回憶中,不能自拔。他甚至忘記了自己身處幽靈航母華盛頓號,四周都是敵人。
那些對他都不重要。
他眼中隻有這架龐大的B-72核動力轟炸機。
這一刻,他似乎聞到了某種氣味,某種夾雜著揭露真相、複仇、雪恥的複雜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