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哥,沒事了,沒事了……”同在夜市上擺攤的同學小謝趕來安撫呆在那麵如死灰的白寧。
白寧,他怎麼在這?來這逛夜市的惠民剛好看到了這一幕,開始她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再一細看,千真萬確,就是白寧。
眼前的白寧,早已不是當年的青蔥少年了,再看那一臉肆意爬上他臉龐的絡腮胡子,說明他生活得並不如人意,因為惠民知道白寧是一個很看重外表的人。惠民很想衝過去替他拔掉那些被歲月荒蕪的絡腮胡子。要不是父親當年強迫她嫁給市長的兒子,說不定白寧現在已是她惠民的丈夫,又何以落魄至此。
“白寧,放暑假後你去哪裏?”高二結束那天,惠民問白寧。
“我能去哪裏?”白寧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爸說要我去參軍。”惠民憂傷地說。
“多好。”白寧望著昔日熱鬧非凡,如今滿目瘡痍、一片荒蕪的校園,無奈而又惆悵地望向天空。那兩片正飄浮不定的雲,就好像他和惠民,原本都屬於天空,一陣風吹來,惠民還是那片有形的雲,而他很快就會被吹得體無完膚,破碎一地。“我後天下鄉……”
…………
“表姐,發什麼呆啊?快點買水果回家,我喜歡看的電視劇快要播了。”陪同惠民出來散步的是她的表妹燕子,她推了推中邪般僵在路邊發呆出神的惠民,著急地說。
“燕子,我突然有點胃疼,你幫我去前麵那戴眼鏡的老板的攤上買兩個大西瓜。他說什麼價,你照買就是了,我在這等你。”
“表姐,那是你什麼人?”燕子覺得惠民的行為有點奇怪,不禁多問了一句。
“什麼人都不是,別瞎想,去吧。”惠民不想在這樣的場合下去見分別多年的白寧。她知道白寧是個愛麵子的人,這樣相見必定會讓他倍感難受。
燕子剛拎著兩個大西瓜走過來,白寧突然像瘋了一樣,推著西瓜攤不要命了似的朝著惠民站的方向跑了過來。惠民正有些慌亂,不料他經過她身旁時,完全沒有感知到她的存在。
看著白寧驚慌離去的背影,惠民的心也跟著去了。直到燕子推她,才回過神來。
十二
白寧從夜市一路瘋奔,踏進家門就緊緊地抱住了胡靜說:“寶貝,爸爸差點回不來了!”大概是抱得太緊了,胡靜嚇得哇哇大哭起來,白寧這才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剛才衝動得差點走向了一條不歸路。此刻回想起來,不由得渾身一陣哆嗦,心想那一刀子下去,自己也得蹲大獄去了。
“西瓜不賣,跑回來犯什麼膩?”白寧感覺自己才從地獄中爬出來,就遭到胡丫的嗬斥。
白寧盯著胡丫那冷漠的眼神,腦海裏閃過剛才街霸的恐嚇,他突然明白,自己剛才的衝動不隻是單純的衝動,而是他對目前所承受的壓力——工作上的不如意,婚姻生活的不幸,經濟上的拮據——的反抗。
“還不快去賣西瓜,你女兒的奶粉又快吃完了!”胡丫壓根沒有看出白寧眼神中的異樣,她依然不停地咒罵他。
剛從驚恐中緩過來的白寧感覺自己又跌進了另一個無底的冰窖。他第一次舉起拳頭,重重地砸在了胡丫的左眼上。
“打死人了,快來人啊!”屋裏瞬時響起了殺豬般的號叫。
“快鬆手,小白,這會出事的。”鄰居劉太奶奶雖然不喜歡胡丫,可她樂善好施的秉性不容許她在這種時候袖手旁觀。
白寧摔門而去,留下胡丫像剛挨了刀的年豬,“嗷嗷”叫著癱倒在地上。
“作孽啊,可憐了靜寶寶。”張嫂念著胡丫幫她肚裏“中了彩”,一聽到胡丫的號叫聲就跑了過來,一進屋抱起嚇得哇哇大哭的小胡靜,隨便安撫了胡丫兩句,就回自己家去了。
“這孩子是餓哭的。”張嫂望著吃飽後睡得正香的小胡靜,感歎了一聲。
從這天起,但凡張嫂從食堂帶回點包子、剩飯什麼的,總少不了塞給胡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