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總有一天,蘇葉是會舍棄她的。
爐子裏的火還在熊熊燃燒著,卻再也溫暖不了她涼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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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帝三年
“葉兒,你要明白,身為一個皇帝,你不能有任何弱點。”太後語重心長地規勸著蘇葉,“跟天下比起來,你那點兒女私情算得了什麼?”
蘇葉低著頭,愣了半晌,才道:“……葉兒明白。”
太後這才滿意地笑了起來:“哀家知道,葉兒一向聰慧,這次,也切莫讓哀家失望才好。”
……
蘇葉忘了他是怎麼走出太後的寢宮的,他隻記得,他不久就輕輕地對自己身邊的小福子說:“傳朕聖旨,將皇後打入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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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帝五年
白術胡亂煮了一壺酒,習慣性地將自己麵前的杯子和對麵的酒杯湛滿。恍然間,卻想起昔日與她對酌的人,早已鬆開了她的手,擁他人入懷。
她愣了好久,才將麵前涼透的酒,一半飲盡,一半潑下。
昔日癡情終究輸給了人心深淺。她笑。既訣何必廢聲剖現!
忽有一人推門而入。
白術一震,竟然是三年前的那個瘋女人。
“我早就說過,所謂真情,根本不存在。”榴月笑容依舊,她的聲音很好聽,可她的話卻像是刀刃一樣,用力地刺進白術的心裏,“皇上下旨讓你自盡。”
說罷,她把手中端著的毒酒放在桌上。
白術的眼裏浮現震驚,心中有頓頓的痛。
不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死亡,而是因為蘇葉的絕情。
為什麼?……難道,對他來說,她真的就隻是一個棋子而已嗎?用完了,就可以隨意丟棄?其實一直是她自作多情吧。人們常說,別人能夠騙得了你,多半是你自己也那麼認為。
那些年少輕狂的誓言,就像夜裏下的雪,天一亮就化了。
她閉了閉眼,逼回了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
“這真的是他讓你送來的?”白術看著她,最後一次確認。
榴月點頭。
隻要是他想要的,她都願意給他。
就像是她八年前孤注一擲為他毒死了嘉帝。
哪怕她清楚地知道,如果他不能及時地趕回來,等待她的隻有死亡。
現在亦是如此。可蘇葉……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呢?
白術終於飲下了毒酒。
“我死後,隻有一個願望。”
大概是見她命不久矣,榴月竟耐心的問她:“什麼?”
白術淡淡的笑:“我死後,誰也別給我立塚。我的骨灰,潑了灑了便是。”
感受到生命逐漸流失,五髒六腑都劇烈地疼痛著,她反而有著輕鬆之感。
“這個……我盡量吧。”
她的視線終於逐漸模糊,閉上了仍無比留戀這場塵緣的雙眼。
惟願涉過生與死的忘川,前世今生全都遺忘,來世莫放心上。
所有的恩怨悲歡,終於在此刻,全部終結。
後來,是誰聲淚俱下地緊擁著她,她看不見了,她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