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2)

吳棟梁站在了吊橋的中間,月光下刀鋒如水,寒氣粼粼。不知道出於什麼,士兵們竟然安靜了下來,他們搞不明白這個走路姿勢有點奇怪的跛子身上有什麼法寶,竟然能讓千軍萬馬在瞬間變得無聲無息。後來他們才知道,這個跛子的身上流著29軍的血……

1937年的中秋月光分外淒清。

跟往年的中秋一樣,城隍廟前搭了一座戲台,雖然熱鬧喧囂,但人們都能感覺到氣氛的詭異。一場關乎這座小城命運的大戲正在悄悄地拉開帷幕。

秀娟的臥室裏灑滿了清冷的月光,木槿樹婆娑的身影在窗欞上微微搖曳。秀娟呆呆地躺在床上,靈魂在白色的月光中狂亂地舞蹈。結束了,所有的夢想都在現實的重擊下變得粉碎。從此,自己將屬於一個陌生的男人,而那個自己深愛的男人隔著一條街卻變得遙若天地遠隔。秀娟閉上眼睛,她的眼睛已經沒有了眼淚,幹澀的像兩眼枯井。

隔著街,是另一個孤寂的靈魂。

陳國良的心髒像是被挖去一樣,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軀殼,甚至連痛感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月光幻化成了秀娟清秀的臉龐,嗅覺裏彌散著秀娟的體香。

陳國良的胸口憋悶得像要炸開,他披起衣服走出了廂房。

一輪圓月高懸枝頭,陳國良昂首向月發出了一聲低低的歎息。

街上隱隱傳來馬蹄聲,攪動得月光淩亂如水。

西邊聲聲犬吠和若有若無的喧鬧聲打破了中秋夜的寧靜。西廂房的窗子亮了,燈光把鍾漢生的身影投射到了窗紙上。

“國良,”鍾漢生一麵穿衣服一麵快步走出來,“西邊好像有動靜,我們看看去。”

西城門的樓頭燈火通明,警察和保安隊員們躲在垛口後麵緊張地望著城下。城下是一支黑黝黝的隊伍,汽車的轟鳴,馬匹的嘶鳴夾雜著各種口音的咒罵聲亂成了一團。

“國軍?”一個警察探頭探腦地向下端詳。

“不會是日本人吧?”有人小聲嘀咕。

“放屁,日本人會給你這麼客氣?”

“放吊橋開門,快給老子開門!”城下,士兵們侉聲侉氣地大喊大叫。

“快去叫吳警長!”慌了手腳的警察們亂作一團。

“到底開不開,不開我們可就開槍了!”城下的士兵不耐煩了。

“媽的,卵大的一座城恐怕禁不住老子的一發炮彈呢!”士兵們發出一片戲謔的哄笑聲。

一個軍官騎著馬在城門前揮鞭怒喝:“城上的聽著,我是國軍68軍營長姚大壽!奉命駐守成安,快點打開城門讓我們進去!”他身下的坐騎在不耐煩地徘徊嘶鳴,跟主人一樣顧盼自雄。

“長官,您等等我們警長行嗎?”城頭探出一個腦袋,聲音怯怯的。

“什麼?警長?”姚大壽一愣,隨即大笑不止,他身邊的士兵也笑得東倒西歪。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笑了,我倒要看看他們的警長是什麼德行。”姚大壽用力圈住馬韁,用馬鞭指著城上,“快點把他叫來,不要等老子沒了耐心用炮把你的城門轟開!”

“誰要轟我的城門啊?”月光下,城樓的碟口出現了一個魁梧的身影。吳棟梁披著鬥篷站在城樓上俯視著城下躁動的兵馬。夜風吹來,他身後的鬥篷在月光舒展著,像是一支淩空奮翼的山鷹。

“你就是那個什麼警長吧?”姚大壽傲慢地問。

“對。”

“快點打開城門,放我們進去。”姚大壽大聲喊。

“駐紮成安不是要你們駐紮縣城,成安縣城這麼小你們這一個營的兵力放在哪兒?”

“什麼?難道你們要我們駐紮在荒郊野外?”姚大壽怒氣衝衝地喝問,“老子在前線跟日本人拚命,奉命來保護你們這個卵子大的地方,你這個小小的警長敢讓我們去野外喝西北風……”

吳棟梁再也聽不下去了,他向身邊的警察做了一個手勢,城樓的探照燈亮了,雪亮刺眼的光柱罩住了大隊人馬。姚大壽用袖子護住眼睛,使勁拉住了躁動不安的戰馬。

“快把燈關掉,不然老子開槍了!”姚大壽大喊。

“你剛才不是要看我什麼德行嗎?我給你增點兒亮!”吳棟梁大聲問,“看清楚了嗎?我就這德行!”

“打瞎它!”城下的部隊爆發出了一陣呐喊聲,“啪”地一聲,探照燈四散崩裂。玻璃碎片在月光下綻成了一朵晶瑩的禮花。

“來人,把城門給我撞開!”姚大壽氣急敗壞地命令。

“架槍,誰敢撞城門就打死誰!”吳棟梁命令。

“今天真是撞了邪了!”姚大壽座下的戰馬嘶鳴著人立起來,“來人,架炮!把成安城給我轟掉!”

城下傳來了士兵們的吆喝聲和金屬碰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