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想嚐嚐我的馬刀嗎?”巴特的馬刀高高舉起。
山口尚林再也難以抵禦住內心的恐懼,他的手向下用力一揮,槍聲大作,巴特搖搖晃晃地在馬背上挺直身板,胸前一片淋漓的血跡。
巴特慢慢地單手抬起馬槍,臉上帶著詭譎的笑容。
一種徹骨的寒意從山口尚林的脊梁骨升騰而起。
“打死他!”山口尚林用狂喊掩蓋自己的膽怯。
在日軍槍響的同時巴特的馬槍也噴出了火焰,一名日軍哀號著栽倒。巴特的手無力地鬆開,沾滿鮮血的馬刀掉落在地上,掛在脖子上的馬槍輕輕地垂下。他的目光卻炯炯發光地直刺山口尚林,比馬刀更為銳利。
在這一刹那,山口尚林突然意識到,日本根本就無法征服中國,這個孱弱而龐大的國家積蓄著無可比擬的力量,一旦這種力量被激發出來,帝國進攻的力量將無可足道。
察哈爾騎兵連沒有一個生還者。
而日本人也丟下了幾乎和騎兵連人數相當的屍體。
山口尚林呆呆地站立著,任憑原野的風抽打著幹癟的雙頰。
“勇士們,把所有的炮彈傾瀉到成安城!”羽仁次郎、山口尚林更渴望勝利,他揮舞著武士刀——刀把上的鸚鵡螺隨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擁有者上下飛舞。
成安城的西城門幾近一堆廢墟。日本人的尖兵已經摸到城下,他們隱蔽在護城河對麵的建築裏準備伺機衝鋒。
姚大壽徹底絕望了,他知道成安城已經不可能再像昨天那樣續寫傳奇。
“姚營長,撤吧。不能白白犧牲弟兄們的生命了。”傷腿老兵爬到姚大壽的身邊。
姚大壽無力地揮揮手:“你們撤吧,給我留一箱手榴彈。我必須兌現自己的諾言和成安城共進退,我要在城門用集束手榴彈迎候日本人!”
“營長,你是一營之長,你沒了咱們這支隊伍就散了!”傷腿的老兵坐起來用力搖撼著姚大壽的臂膀。
“可你看看這些老百姓!”姚大壽指著滿城奔跑的百姓,“作為中國的軍人我還有什麼臉麵活著?!”
“營長,你帶著弟兄們撤出成安城,日本人占了成安城可以再殺回來,要是現在死了就連殺回來的機會也沒了。”老兵比姚大壽的情緒更為激動。
“老子不幹,你們快走!”姚大壽一把推開老兵,抱起一箱手榴彈。
“來人,把營長帶走,從南門出去!”老兵拄著槍站起來。
士兵們把姚大壽淩空抬起。
“媽的,放下老子……我全部斃了你們!”
“別理他,快走,快走!”老兵催促著士兵們。
“老李,你為什麼不走?”一個士兵過來拉老兵。
“不耽誤你們了,別再羅嗦了!”老李甩開士兵的手,“去,看看還有沒有那些學生兵,他們都還是孩子……”
城下,日本人已經在護城河上架起了浮橋。
“狗日的老李,你最好別再見我!我會親手槍斃了你!”姚大壽的聲音在城牆上漸行漸遠。
老兵淚眼模糊地看著從身邊跑過的士兵們喃喃自語:“狗日的姚大壽,這輩子你絕對不會再有槍斃我的機會了!”
他掙紮著站起來,一隻手撐著殘缺的牆堞:“小日本,老子等著你們吃鐵香瓜呢!”手榴彈攜帶著風聲落在城下,火光點燃了粘稠的黎明。
“這些殺不盡的支那豬!”羽仁次郎從士兵手裏奪過機關槍向城頭一陣亂掃。老李倒在了城上,血毫無顧忌地從胸口的血洞裏噴湧而出。
日本人的尖兵已經通過徒步橋衝過護城河,老李看到了搭在牆堞上的雲梯。此時,他成了成安城最後一道防線,也成了唯一的抵禦者。
老李躺在地上用綁腿帶把手榴彈捆紮在一起,他的食指緊緊地扣住了拉環,他在等待著最後的雷霆一擊!
日本人終於出現了。
在老李的眼中那隻是一些模糊的影子,那麵日軍的旭日旗卻異常地清晰,一輪沾血的紅日向四周放射著豔麗的血痕,那是一隻充滿貪婪和欲望的眼睛,仿佛要攫取所有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