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卿說:“沒事,看八字要誠心,這樣才算得準。”
兩人進入屋子裏排了隊,細數了一下,前麵還有十幾個人。張雲卿耐住性子等候,聽半仙給別人算命。聽了幾個,他聽出都是些模棱兩可、似是而非的話,心下便想:這個瞎子也不過如此,徒有虛名罷了!但奇怪的是,那些當事人卻聽得如癡如醉,甚至還淚流滿麵……
終於輪到了張雲卿,鍾半仙例行公事般的要他報生庚八字。張雲卿突然改變主意想捉弄一翻鍾半仙,遂將張光文的八字報上。鍾半仙睜著白多黑小的眼睛認真掐算,兩手一攤說:“這個八字不必看了!”
張雲卿故作困惑地說:“為什麼‘不必看’?反正我會給錢,有什麼事你直說便是!”
鍾半仙滿臉不悅地說:“這位客官,不能這樣說嘛。我再缺錢,也不少這兩個!”
旁邊的鍾雪華見狀忙打圓場:“半仙別誤會,這位先生的意思,是請你務必把這個八字看了。”
鍾半仙仍是閉口不言,見鍾雪華還要問下去,旁邊有人指點說:“你們是頭一回來看八字吧?凡半仙說不必看的八字,都是死人八字,四柱八卦不合,連這個都不懂,還來看八字!”
張雲卿雖被人搶白了,但內心不禁對鍾半仙的神算暗暗稱奇,不得不向鍾半仙賠不是,然後認認真真報上自己的生庚八字。
鍾半仙一番掐算,刹那間臉色大變,久久地不說話。張雲卿按捺不住,焦急地問他:“這命如何?”
鍾半仙這才開口:“客官,這生庚八字是你的嗎?”
“不是,是我的一個朋友,有什麼吉凶,請半仙直言。”
“這個八字也不必看了。”鍾半仙說了這句話馬上又覺不妥,“哦,你莫誤會,我說不必看,沒有別的意思,如今是年邊三十,大過年的圖個吉利,不吉利的話不說也罷。隻是你要轉告這位朋友,今後還是小心為好。他的命中有煞星,如今十五年大運已過,沒有星宿保護他了,一定要自己提防,切記切記!這個八字就不用給錢了,下一個,下一個!”
張雲卿急了,忙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大洋塞在鍾半仙手裏:“這個八字一定得給錢,求半仙把沒說完的說完!”
鍾半仙捏著手裏的錢,翻動眼珠子說:“我的話已經說完了……唔,你前邊報的,是你什麼人?”
“也是我的一位朋友,半仙掐算如神,他確實已經死了多年。”
鍾半仙長歎一聲說:“你這兩個朋友命相相衝,前者屬水,後者屬火,水火難容,如果他們在一起,吃虧的總是後者。”
“前一個已經死了,後一個應當不會有事了吧?”
鍾半仙道:“客官的兩個朋友,如果隻是萍水相逢的認識,有一個死了就無事,若是生於同一個地方,死了都是冤家對頭。”
聽到這句話,張雲卿打了一個寒戰:他與張光文不僅出生在同一個地方,而且是同一個屋場!不覺對鍾半仙肅然起敬道:“真人麵前不說假話,實不相瞞,這兩個人確實是冤家對頭,謝謝半仙。”
從鍾半仙家裏出來,鍾雪華忍不住問起:“滿老爺,您覺得半仙算得如何?”
張雲卿心裏佩服,嘴上卻說:“有對的地方,也有不準的地方,比如說張光文,他若是不與我作對,就不會死了!”
鍾雪華道:“滿老爺,我看半仙說的話,難免也有錯!”
張雲卿明白鍾雪華是在安慰他,這讓他內心更加不安。
回到燕子岩,張雲卿發現書案上有一封信,令人找來尹東波念給他聽。原來是武岡縣長鄧英傑派人送來請柬,縣政府將在春節宴請各鄉父老,要張雲卿務必於正月初八十二點前趕到。鄧英傑主政武岡已有多年,但從未在春節宴請款待過他這樣的綠林人士,以張雲卿的聰明,自然明白鄧英傑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