懼於張雲卿的凶殘,張中玉老婆一邊為張雲卿備飯萊,一邊心驚膽戰地說:“滿老爺呀,世道真的大變了。有人從綏寧回來,隻聽到一聲喊,四麵八方的人圍攏來,好像打野物一樣捉他。他無路可走,丟下一袋子東西,跳進河裏淹死了。倒也好,沒有挨刀槍,留下一個好屍體。他那袋子裏裝了不少的粑粑,粑粑裏還包著光洋哩!到底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反正大家都這麼說。”
張雲卿聽著揪心難過,一言不發。如今他成了名符其實的喪家狗,身邊除了一支快慢機80發子彈外,其他就一無所有了。他曾夢想振興匪業,恢複失去的天堂,但想到眼前的處境,又覺得山窮水盡,隻有死路一條了。但他有一個堅定的決心,要死也決不死在異地,這是他要潛回家來的主要緣故。他深沉地對張中玉夫婦說:“我就在這裏住下來,不怕連累你們嗎?我還要去看我的房子,我要回到家裏去過年。我殺人太多,不想再殺人了,我死也死到家裏去!”張雲卿一貫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但他也有一套籠絡人心的手段——岩鷹不打窩邊雞。
時下新的鄉、村政權已經建立鞏固起來了,農民協會已經成立,廣泛發動群眾剿匪反霸,準備進行土改。在石山背這個匪患嚴重的地方,實行五戶一聯,互相監督,以防通匪窩匪。盡管如此,張雲卿還是在石山背一個單村獨戶家藏下身來。一天夜裏,張雲卿潛回他的巢穴——大屋裏,見農會幹部正在開會,隻好返回原處。兩天後,又有人陪著他坐船過河,潛回家中挖地三尺,取走了快慢機和子彈。革命形勢的迅速發展,張雲卿越來越感到在張家很不安全,便轉移到觀音庵岩洞裏去了。這個岩洞是石灰岩溶洞,依山傍水,山水相通,洞內有洞,洞溝相連,縱橫近百米,有數處出口。張雲卿初入綠林時,曾在這個洞裏躲過了國民黨軍閥的圍剿,對這裏是了如指掌,住下當然安全,隻是離張家遠了,送飯不便。張中玉每晚給張雲卿送一次飯,好容易熬過了一個多月。但想到人民政府懸賞捉拿張雲卿,一旦出事,自己的後果不堪設想。於是,張中玉把張雲卿隱藏之事,告訴了張雲卿的掌家長工張羅羅,要他幫助送飯送菜。
時任三區人民政府副區長的南下幹部薑元騰正在開辦學習班,張羅羅便是學習班裏的學員。張羅羅通過薑元騰的專門教育,覺悟有所提高,聽說張雲卿回來了又恨又怕,出於無奈,隻好接過手來,每天晚上給張雲卿送飯送菜。一天晚上,張雲卿溜出來聽動靜,張羅羅的堂弟踏著若明若暗的星光從田埂上往家裏走,與張雲卿碰了麵。為殺人滅口,張雲卿撲上要把張羅羅的堂弟掐死。幸好張羅羅快步趕上,擔保不走漏風聲,譚立金才免於一死。故此,張羅羅橫下一條心,要報告政府來捉張雲卿。第二天,他到區上向薑元騰報告了情況,薑元騰經過周密部署,決定圍捉張雲卿。
1951年2月1日晚上,張羅羅提著飯菜來到觀音洞內,裝著恐慌的樣子說:“滿老爺,風聲越來越緊了,我每天跑這麼遠來送飯,一旦被民兵發覺,就不得了。”
張雲卿急著問:“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我想要你轉移個地方,到石山背岩洞裏去,那裏靠我家近,既安全,又方便。”
2月2日晚上,張雲卿轉移到石山背岩洞。他說:“明天是農曆十二月二十八日,到二十九日晚上,我要回家去過年,就是死,也要死在家裏。”
2月4日,薑元騰向安樂鄉通了情報,並安排張羅羅及另一位農會積極分子整天盯著石山背岩洞,別讓張雲卿逃走。當晚,在薑元騰的指揮下,觀音鄉、安樂鄉兩鄉的幹部、民兵和農會會員相繼出動,先後埋伏在岩洞四周。張羅羅仍然去送飯引“蛇”出洞,想趁其吃飯未備時捉拿。誰知張雲卿已鑽出岩洞,扯長耳朵在探聽動靜,覺得形勢不對,指著半裏外的手電光,衝著張羅羅問:“那邊來人了,莫不是你叫人捉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