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幾位都起了興致,問劉小富是不是收有乾隆皇帝養過的茶壺,也拿出來給大家開開眼界。劉小富忙否定,說他還沒這樣的福分。他越否定,大家就越肯定他有乾隆茶壺。劉小富這才閃爍其辭道:“我有一款紫砂壺,確實出自乾隆之手,想必被他養過。”大家紛紛說,何況乾隆還養過,即使沒養過,隻要跟他老人家沾點邊,就有意思。
經不起大家催逼,劉小富起身出了包廂。回來時手上多了塊金絲帕,上麵托著隻紫砂壺。看上去跟別的紫砂壺也沒啥兩樣,隻是顏色略顯深沉,仿佛有了些年月似的。劉小富把紫砂壺遞給旁邊的李雨潺,讓她先瞧,再下傳喬不群和蔡潤身。
幾位欣賞過,卻沒欣賞出啥名堂。這叫隔行如隔山。紫砂壺最後回到劉小富手上,他愛不釋手地摩挲著,說紫砂壺叫乾隆禪壺。當年乾隆悠然下江南,一路上天高雲淡,風正帆懸。沿途男耕女織,人畜興旺,百業隆盛。乾隆感覺良好,覺得是自己德治有方,造福於民。尤其運河上檣櫓似林,舟船如梭,更令他興奮不已,開口問隨侍的圓空和尚,河上到底有多少船隻。圓空粲然而笑,說老衲在此,眼裏所見無非兩條船,一條名船,一條利船。乾隆覺得話含禪機,大為讚賞,吩咐侍從取出養過多年的禦用宜興紫砂壺,親手賜給圓空。圓空歡喜非常,此後一生壺不離手。因是說禪博得聖恩,圓空取其名曰乾隆禪壺。後圓空圓寂,禪壺被人帶出佛門,流落民間。也是劉小富有福,禪壺最後被他購得。
故事倒也生動,當然言者姑妄言之,聽者姑妄聽之,若太當真,恐怕就是哄自己了。喬不群心下好笑,卻不吱聲。免費喝人茶水,哪好再說人長短。隻有蔡潤身覺得故事意味深長,再次拿過乾隆禪壺,端詳起來。李雨潺慫恿他:“這款乾隆禪壺絕對沒假,蔡處你若喜歡,幹脆買走算了。”蔡潤身說:“乾隆養過的茶壺,都賣到十幾萬元一隻了,我一個小公務員,哪有這個實力?”又試問劉小富:“若我有心買這隻禪壺,能給多少價?”
劉小富沒直接回答,轉向顧吾韋道:“哥你知道,這把乾隆禪壺是泉心鎮館之寶,好多人想買走,我都沒鬆口。”顧吾韋認可說:“我可作證,確實有不少人慕名來買禪壺,價格開得天高,小富也絲毫不為所動。不過蔡處長有這個意思,則另當別論,哪怕白送也值得。”蔡潤身說:“顧主任笑話我了,十幾萬的禪壺,就是劉老板舍得送我,我也沒這個量要呀。”顧吾韋說:“怎麼沒這個量?以後你做了市長副市長,隨便拿個項目給小富做做,那就不是十幾萬幾十萬的事了。”蔡潤身笑道:“原來顧主任是要劉老板放長線。問題是我以後做不上市長副市長,拿不出項目呢,怎麼來還這個情?”顧吾韋說:“不還情就留情嘛,禪壺有價情無價,小富能留個情義在蔡處長這裏,是一輩子的福分。”
情義太虛,蔡潤身請劉小富開價。劉小富說:“蔡處長既然慧眼識珠,看中這款乾隆禪壺,我也不好開口十萬二十萬的,你適當意思一下,給個七萬八萬吧。”李雨潺說:“七萬八萬當然不算貴,隻是蔡處暫時還沒有做貪官的機會,這個數怕是打死他也拿不出來的,一萬兩萬還差不多。”喬不群也幫腔道:“劉老板可能不知道,我和蔡處待的政府研究室,什麼都研究,唯獨不研究人民幣。不過禪壺是個好東西,蔡處出一萬兩萬買走,也物有所值。叫人不無擔心的是,萬一事情被蔡夫人知道了,還不揪掉蔡處耳朵?這也就罷了,反正蔡處有兩隻耳朵,揪掉一隻還剩一隻。偏偏蔡夫人武術教練出身,到時手舞鋼叉,殺進茶館來,看你們招不招架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