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蔡潤身的進步,喬不群並不感到意外,心裏卻還是有些酸酸的。究竟一起出道,一起進的研究室,又一起提拔做的處級幹部,人家能力並不比你強多少,隻因靠上甫迪聲,又善於運作,這麼快就到了該到的位置上。你卻依然不上不下,做著這個要死不活的紀檢監察室主任,一下子跟人家拉下了不小距離。
好在喬不群還算想得通。沒有投入就沒有產出,你僅僅做了些分內工作,既沒積極向組織靠攏,也沒密切聯係領導,又怎能入組織和領導法眼?也琢磨過學蔡潤身樣,雙管齊下,一方麵多跑上麵組織,組織上記住了你,自會給你機會;另一方麵多跑身邊領導,一旦成為領導的人,領導視你為己出,還愁仕途不暢不達?
琢是這麼琢磨,喬不群卻不願拿出任何實際行動。他甚至幻想,你既是個人才,哪天組織上明察秋毫起來,還能發現不了你?領導如果有些政治抱負,也可能不僅僅用自己的人,隻要你有能力,工作上可促其一臂之力,弄不好也會用用你。不是領導的人也用你,不更能說明領導胸懷坦蕩,不隻任人唯親,也任人唯賢麼?現在誰也不會要求領導專門任人唯賢,毫不任人唯親,隻要在任人唯親的同時,還能偶爾任人唯賢,這樣的領導就是非常偉大的領導了。想想當領導的,又哪個不願自己偉大?
喬不群這裏天天幹瞪雙眼,企盼領導快點偉大起來,史宇寒那裏可不幹了,罵他死不中用,隻耽於幻想,不肯將幻想變成現實。還說:“這就是你們這些臭知識分子的通病,以為自己有些才華,便坐等領導求賢若渴,慧眼識珠,主動找到你門上來。這都是書上的故事,現實世界裏誰遇見過?三顧茅廬的爛事就是諸葛亮本人和讀書人合謀編造,拿來哄人的。事實上劉備根本就沒顧過什麼茅廬,都是諸葛亮自己厚著熱臉,貼緊劉備冷屁股,追到人家門上去的。劉備也一直沒怎麼重用他,直到劉關張死後,諸葛亮才媳婦熬成婆,用劉備捂自己的手段,死死捂住他兒子劉禪,出了口惡氣。”
說得喬不群直笑,說:“你對三國還挺有研究嘛。”史宇寒說:“我研究三國幹什麼?我研究的是你們這些臭知識分子。研究來研究去,終於研究出你們最大的劣根性,就是自命不凡,自視清高,還要自欺欺人。”
這話直擊喬不群要害,說得他無話可說。史宇寒又說:“你還是給我放下架子,立即行動起來,去跑跑領導。我看你的麵相,目前最現實的目標也就是政府辦紀檢組長位置了,譚組長不可能老占著茅坑不拉屎,也得換個拉屎的。這個位置與紀委有些關係,又得政府領導認可,你必須兩方麵都跑跑。”
算史宇寒這些年沒白在政府大院進出,把機關裏的奧妙都看了個透徹。喬不群不得不暗自佩服,說:“看你研究了曆史,又研究官場,不是想拿雙學位吧?”史宇寒說:“別管我拿雙學位還是單學位,隻管去做你該做的事。這學期我超額完成了招生任務,學校有筆獎金就會發下來,到時提供給你做活動經費。”
妻命不可違,沒等史宇寒的活動經費到手,喬不群就主動跑到紀委,找了喬副書記。在喬副書記麵前,不必遮遮掩掩,喬不群直接說了自己的想法。喬副書記也覺得譚組長在其位不謀其政,政府紀檢監察工作要想有大起色,這個紀檢組長還真該喬不群這樣的能幹人來幹,願意去丁副書記那裏說說話。
喬副書記的信息很快反饋回來,說是喬不群頭次牽頭主辦的學條例見行動活動搞得不錯,丁副書記印象很好,答應適當時候提提他的名。
丁副書記盡管不是黨群書記,卻管著紀檢,他願意提你名做紀檢組長,這事應該還有些把握,喬不群也就穩下一顆心。史宇寒則認為事情沒這麼簡單,說:“你以為紀檢組長是你那紀檢監察室主任?紀檢監察室是政府辦最差的處室,本來就沒幾個人願去做主任,你又早是正處級副主任,紀委領導給你說句話,政府領導自然樂得送個順水人情,去掉你後麵的副字。紀檢組長卻完全不同了,屬於政府辦班子成員,是要進辦黨組的,誰不想著這個位置?我就聽說好些老處長已盯了多年,甫迪聲也有意叫譚組長讓位,在這些老處長裏挑個人選,取而代之,你動作不麻利點,哪輪得到你?”掏出個五萬元的存折,說是學校獎金正好到了位,要他快去甫迪聲那裏走一趟。
喬不群沒接存折,說:“沒這個必要吧?政府辦那幾個老處長隻知道喝茶看報,做不了什麼事,不見得比我更適合紀檢組長位置,丁副書記又願意提我的名,估計甫迪聲也沒有太多理由阻攔,又何必花這個冤枉錢?”史宇寒說:“怎麼是冤枉錢呢?如今這個社會,你見過還有什麼離開了錢辦得成的事?當初州州想讀桃林小學,你跑東跑西,跑得屁股出水也沒跑成,最後還不是表哥的錢管了用?人家想進步,手頭沒錢,舉債貸款,在所不惜。老娘給你出錢,還有什麼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