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株麥子的張望(1)(2 / 3)

我是院子裏最悠閑的人了,在鄰居們眼裏。他們沒看到我深夜伏案的疲憊,總是將羨慕的話語摻在笑容裏招呼著:“當老師真清閑呐!又沒課嗎?”我報以微笑,目送他們匆忙的身影遠離,這院子的幽靜安謐便歸我一人了。

長椅是我親密的伴侶。它默默伴我讀一本閑書,改一遝作業,擇擇中午等著下鍋的青菜,甚或什麼都不做,就傻坐著,看滿院子的菊燦葉黃,聽枝頭鳥兒不知疲倦地吟唱。

冬,迫不及待追攆著滿園秋色急急走來。一場冷雨一地白霜,宜人的秋氣便消散殆盡。街上,昨天還隻披著薄薄毛衫的人們,今日已罩上厚厚的冬裝。服裝的顏色款式多樣,可無一例外,裹著的看起來都是臃腫的身軀,連最愛美的摩登女郎也為了溫度暫時放棄了一直相伴的風衣薄裙。

冬天真的來了,長椅便是最好的見證。

這冬季柔弱的陽光照不透濃密的樹葉,香樟樹下的長椅便冷冰冰的,誰會再來坐呢?於是那原本烏漆發亮的椅身變得暗淡斑駁,一向纖塵不染的椅背落滿了浮塵和灰撲撲的樹葉。被人冷落的長椅啊,過早顯出了龍鍾老態。

長椅無言,可是我感到了它的幾許孤獨失意,幾絲對冬的恐懼對春的向往。是恐懼寒風的刺骨會刺傷無所蔭庇的身軀,向往隨姹紫嫣紅而來的熱鬧喧囂吧?

無數個春花秋月炎炎盛夏,長椅曾默默陪伴傾聽我們歡樂或悲傷的心語。可是如今,因為寒冷因為忙碌因為不需要,我們不再流連在它身旁,將它和寒冬一同遠遠拋在溫暖的小屋之外,拋在料峭的寒風裏。

想到了漫長生命中的許多朋友。曾經我們親密地聚攏,也許是肩並肩一起走過了淒風苦雨,也許是心與心的默契相視而笑。可是曾幾何時,相牽的手不知不覺鬆開,洞開的心門漸漸虛掩到完全關閉。歲月的風霜襲來,我們忘了和朋友一起抗拒躲避。

如同長椅的靜默,朋友也選擇了緘默而不是責備。或者朋友是在回憶,回憶那些美好的友情。同時還在等待,等待我們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拾起友情的舊磚碎瓦,將這年久失修的情感小屋修補或重建。

知道春天一定會再來,可是這冰消雪融的日子還長,需耐心挨過。所以,在這個寒冬裏,提醒自己抽空去坐坐那長椅,約著淡忘了的朋友。

在快樂中快樂

文/呂鐵人

快樂是生命的函數,生命的實質或因充滿歡樂而延長或因缺少快樂而縮短。就如一片綠葉,它的個體存在似乎沒有太大的意義,但倘若千萬片綠葉舒展於枝頭,那棵樹便會因此而生機勃勃。

這就是人們對快樂的關注甚於對生命本體的關注之緣故。

有位哲人曾這樣說:無須在生命中尋找快樂,隻要用快樂去理解生命。

可能這哲思過於深奧些,似我這般駑鈍者難以悟徹,盡管如此,卻不妨礙我們去觀察與品味其中精彩的成分。

許多人感慨時光如白駒過隙,因而得出“人生及時行樂”的結論,把“快樂”錯位成“行樂”,這種概念偷換使得一些人走進了醉生夢死而不能自拔。

對生命而言,什麼是富含營養的快樂呢?我也曾刻意尋找過答案,但連自己也感到這種刻意的尋找充斥著過多的矯情的成分,於是便漸漸淡漠了對“快樂”的認真思索。然而,在我偶然遭逢一件原本認為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時,我才深切體味到“用快樂去理解生命”的真正內涵。

那是我乘火車從西安返回長春的旅途中。

二十多個小時的旅程與狹小的空間最容易使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但我卻發現有一對母子在愉快融洽的氛圍中顯得很沉默。這個女人帶著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那小男孩身體孱弱且不說,圓而大的腦袋上竟布滿了一塊塊紫褐色的痂疤,模樣既可憐又嚇人。小男孩睡熟後,和女人攀談時才知道,這小男孩得的是一種罕見的血管瘤病。為了治病。母親帶著孩子四處求醫問藥,家裏為此已經一貧如洗。這次是聽說西安有一家醫院專治血管瘤,便舉債前去治病,但滿懷希望而去卻失望而歸,因為小男孩的血管瘤是長在腦部神經最密集的部位,治愈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女人顯然很悲傷,但卻沒有哭,她說自己已經不會哭了,而且總是微笑著麵對孩子,因為她希望孩子能在母親的微笑中很快樂地度過每一天。她說她現在感到最苦惱的是孩子沒有朋友,太孤獨了,因為鄰家的孩子看他這個怪模樣都躲得遠遠的,不肯同他在一起玩耍。

我的心為之一顫:沒有嬉戲的玩伴,對於一個八九歲的孩子來說這未免有些太殘忍了。

小男孩睡醒後,開始用一種怯怯的眼神看著周圍的人,他似乎想了又想,這才拿定主意,對我說:“伯伯,你能看看我的蟈蟈嗎?”說這話時,他的眼睛裏充滿了令人心碎的企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