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兒八百是這個小院兒的主人之一。但它的窩很不像樣,所以我們走進院子時,我不知道有八百這個小東西。
心思全在山上,那山實在是太美了。我坐在花壇邊──水泥麵被秋陽暖得極舒適──繼續眺望遠山。它們並不呆板,逶迤著,由近及遠,由蒼翠化為青黛,消融在雲煙氤氳之中……
後來,我感覺有一個黑色的影子向我靠近,猛回頭,見草木分劈,一隻半大雜種狼狗做老虎下山狀從花壇深處悄然而來。我一點也不害怕,因為它是狗,不是人。果然,它以它的方式伸出粉色的舌頭舔了我的袖子,我不喜歡它的哈喇子,站起來躲它。它似乎有些訕訕的下不了台階,順勢趴在我剛才坐過的位置上,無聊了一小會兒,便找回了自我,旁若無人地在花草中玩耍起來,它四腿朝天,左右打滾,快樂的竟然呻吟起來。我被它逗樂了,誰說孤獨和失意就一定不快樂呢?!
但它不是小東西八百,這隻狗叫黑蓋兒,幾個月大,是小院兒的另一個主人。
我們吃了酒飯要離開的時候,狗兒八百出場了,它像一隻雪球一樣“滾”了過來。幾個人中它單單選擇我,穩穩地靠著我的腿,不動了。我蹲下來,仔細觀察它,它的確是隻寵物狗,卻肥胖得像一隻氣息十足的皮球。
“它叫八百。七年前買它時花了800元錢。”主人爽快地說。
“這麼胖?!”不止一個人驚歎。
“已經瘦了,最胖時肚皮貼地,四肢撐不起身體,走路就是個爬。”主人用兩隻胳膊在空中模仿抓爬,得意洋洋地說。
狗兒八百依然靠著我。它臉上有兩條圓鼓鼓的肉棱把眼睛鼻子嘴擠在一起,用五官表情已然是件困難的事,所以我不知道它是什麼意思。況且它油光鋥亮的毛皮散發著野狗的醃臢之氣。我沒抱它,我正思考主人說話的神氣,他得意什麼?“冬天它就瘦了。大雪封山之後,遊人不來了,我就下山了。”主人又說。回來的路上,腦海中的山穀飄起漫天飛雪,山林盡在一片迷濛之中。兩條喪家之犬惶惶終日,為覓食無心觀賞美景。而我是有智慧喜歡這美景的,卻不能夠遂願擁有。我知道,這是紅塵中一種普通的無奈。
舊物
文/老魚
這幾天,一直在收拾書房。
所謂收拾,就要整理出一批舊物。舊物是你記憶的賬本,有些賬,你可能已經忘了,但它會給你好好地記著。
我的舊物中,有一本妻子送我的詩集,叫《金果小枝》。這本詩集很厚,也伴我度了一段艱澀的歲月。看到這本詩集,我想起了自己少年時的事。那時,我的妻子還不是我的妻子,隻是我的同學。曾有一段難忘的歲月,我們保留了共同的甜美的回憶。薔薇花一樣的中學時代,給我留下了幸福,也留下了遺憾。因為預考成績不理想,我提前離開了校園,就是這個時候,還是同學的妻子給黯然神傷的我一份永久的紀念。
在那本書的扉頁上,她抄寫了一首小詩:給生活以時間,紡出生命中看不見的金線。很少有人知道,正是這本詩集,伴我度過了少年時代最後的略略有些灰色但依然浪漫而美麗的時光。
《金果小枝》。
多美的名字啊!那也是一個夜晚,我和妻子並肩躺在床上,突然,她問我:“你知道咱們結婚多少年了嗎?”我一時怔愣,還要掐手去計算那如水的時光。妻說:“十八年。”十八年過去了,我忽略的東西實在太多。在妻子輕輕滑落的淚水裏,我漸漸看到,在我所謂的奔忙中,忽略了家的概念,忽略了妻子的年齡,忽略了妻子孤燈下消瘦的身影,忽略了她等待的焦慮與擔憂,忽略了她換季時為我添置的新衣,忽略了出門在外許諾給她的電話,忽略了廚房的飯菜,忽略了陽台上滴水的衣襪,忽略了……被歲月衝淡了的屬於我們之間的永恒的愛情。
今夜,我坐在燈下,撫摸那微微泛黃的詩集,心底不禁潸然。如果我已經紡出了生命中看不見的金線,卻丟失了曾有的掙紮與奮鬥的生活所贈與我的時間,那這金線纏繞在我的身上,又有什麼意義?啊,我親愛的人啊,原諒我的愚蠢吧,我要從此刻起放棄那一點點引以為自豪的驕傲,重新回到你的身邊,回到我們樸素的生活中來。
真情
文/的的
那一年,當百名歌星聯唱《讓世界充滿愛》的時候,我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那些伏滿塵埃、雜屑和亮玻璃的心上。
陽光一閃一閃地斑駁泛黃的牆。
無論歲月怎樣如風似水無聲無息地從我身邊掠過,我檢點自己的童年、少年以及青年,近三十載的時光轉瞬而逝,一切皆如春花秋月,了卻無痕,隻有自己對人間真情、世上關愛的那份渴望與珍惜宛若護花泥土、載月輕舟,在記憶之中難以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