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調引子.風馬兒](生、旦上)(生)天霽[霽:音jì,雨止天晴。]風和日影涼,看三徑菊齊芳。(旦)似如今開遍才堪賞。白衣送酒,隻當閏重陽[“白衣送酒”二句:用晉代江州刺史王弘派遣白衣人於重陽(九月九日)給陶潛送酒的故事。典出南朝宋檀道鸞《續晉陽秋.恭帝》:“王宏為江州刺史,陶潛九月九日無酒,於宅邊東籬下菊叢中摘盈把,坐其側。未幾,望見一白衣人至,乃刺史王宏送酒也。即便就酌而後歸。”]。
[長相思](生)見芳叢,傲芳叢,我有人兒一朵瓊。仙姿未許同。(旦)說花容,愧花容,別有人兒好似儂。紅鸞[紅鸞:已見前第二出注。]命喜重。相公,如今雖是十月初旬,這菊花比重陽開得更盛。人生雖不可虛度春光,更不可浪辜秋色,萬卉開到菊花,一歲芳菲盡矣!奴家備有鬥酒雙螯[螯:音áo,蟹之第一對腳。《荀子.勸學》:“蟹六跪而二螯。”],同相公玩賞。花鈴,看酒來。(醜送酒介)
[過曲.二郎神](生)冬初況,最難逢是天清氣爽。喜不吝黃金花盡放,含情瘦倚,竹邊籬上幽香[“含情瘦倚”二句:此似化用李清照詞意——《醉花陰》詞有“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句。]。似處士山中神氣盎,霜欺後依然無恙。戀秋光,全仗伊、收成一歲芬芳。
[前腔換頭](旦)天光,收風禁雨,將花護養。我暫借霜枝聊自誑[“自誑”二字奇辟。],雖然冬令,心還認做秋陽。(勸酒介)相公,我勸你左手持螯右舉觴[觴:音shāng,古代酒器。],把塵慮盡皆滌蕩。換新妝,白衣人、翻做彩袖飄揚。
(生)娘子,前日那兩首美人香的詩,越想越有意味。不想婦人家偏有這等才思,若與娘子生在一處,朝夕聯吟,合刻一部社稿,也是韻事。(旦)那兩個佳人,奴家也曾會過,不但高才,兼有絕色。一個的容貌還與奴家差不多,那一個真是西子[西子:古人稱西施為西子,蘇軾有“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之詩句“西子”即指西施。]複生,太真[太真:楊玉環的道號。她原是唐玄宗的兒媳,玄宗因顧忌名分,為使其入宮,先度她為女道士,住太真宮修道。天寶四年,玄宗正式冊封她為貴妃。]再世。奴家見了他,不覺珠玉在前,令人形穢[珠玉在前,令人形穢:典出《晉書.衛玠傳》:“玠字叔寶,年五歲,風神秀異。祖父瓘曰:‘此兒有異於眾,顧吾年老,不見其成長耳!’總角乘羊車入市,見者皆以為玉人,觀之者傾都。驃騎將軍王濟,玠之舅也,俊爽有風姿,每見玠,輒歎曰:‘珠玉在側,覺我形穢。’”]。(生)難道還標致似娘子?我決不信。
[集賢賓]你揚人抑己低複昂,這都是謙光[鏤心妙語。]。邢尹[邢尹:見本書虞巍《憐香伴序》中“尹夫人之待邢”注。]何曾霄共壤?都隻為競風流隻恐人強。因此上心神惚恍,幻出這傾城[傾城:形容女子為絕色佳人。晉陶潛《閑情賦》:“表傾城之豔色,期有德於傳聞。”]模樣。你休自枉,料沒個人居伊上。
(旦)相公,譬如那兩個女子都不曾嫁人,你設身處地,還是娶那一個?(生)娘子,我和你才貌相當,情同魚水,小生終身誓不二色,為何出此不祥之語?(旦)閑中取笑,這也不妨。(生)這等,待小生商量回話。(沉吟介)娶了這一個,丟不下那一個;娶了那一個,丟不下這二個。沒奈何,隻得二美兼收罷了。(旦)既然兩個都娶,就要分個大小,還是那一個做大?(生又沉吟介)把這一個做大,屈了那一個,把那一個做大,屈了這一個。沒奈何,隻得姊妹相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