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行旅漫記(5)(1 / 3)

也許你沒到過澳大利亞,但你一定知道悉尼,你的記憶庫裏跳出的第一個圖像,一定是悉尼港濱那座風帆高舉、詩意四溢的建築。你知道悉尼歌劇院,但你未必知道這曠世的超越時代的構想,當時差點被當成垃圾扔進廢紙簍,成為世界永遠的遺憾。

上個世紀40年代末,悉尼還沒有表演歌劇和舉行音樂會的合適場地,在悉尼交響樂團首席指揮尤金·戈森斯的遊說下,新南威爾士州政府終於同意在便利朗角建造歌劇院。便利朗角三麵貼水,一麵毗鄰皇家植物園,咫尺之間又有一座聞名澳洲的大鐵橋,如此優越的地理環境應該有怎樣一種風格的歌劇院才能與之和諧與之般配?這個難題困擾了州政府很久。

1956年,政府宣布,向全世界公開征求“國家歌劇院”的設計方案。一時間,應征方案如雪片飛來。但工作人員經過嚴格篩選,發現無一理想之作。這項工作的主持官員並不甘心,決定親自對來稿進行甄選,結果,有一幅寄自丹麥的設計稿讓他怦然心動:洗練寫意的線條,別致新穎的造型,這是多麼大膽的設計啊!這分明是天才之作啊!盡管隻是一幅寥寥數筆的草稿,但他獨特的思想理念的光芒,已足以讓所有應征者黯淡。原來,征稿時有規定,必須是完整規範的設計稿,而那些潦草的未定型的設計是沒有資格參評的。循規蹈矩,照章辦事的工作人員對大師的這種特立獨行又怎能理解呢?

設計這幅作品的約恩·烏尚是丹麥人,當時隻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普通設計師。於是,輿論議論紛紛,認為如此重大的工程交給一位無名之輩來實施,是否太過草率。1957年1月29日,州政府力排眾議,毅然宣布烏尚為優勝者,決定采用他的設計方案,並由他全麵負責劇院的施工。

烏尚的設計大膽前衛,但真正要付諸實施,並非易事。事實上,對如何解決裙台、屋頂風帆等問題,烏尚當時尚無實質性的方案。1959年,烏尚在一片懷疑猜測的目光中,倉促上陣,劇院破土動工。三年之後,他估算的原始成本七百萬澳元花去大半,劇院卻隻完成了一個基礎平台的構建。烏尚再一次成為眾人評說的焦點,但他沒有氣餒,申請工期延長三年,州政府半信半疑,但還是同意了他的請求。在這三年中,烏尚重點研究“風帆”屋頂的結構問題,他曾經專門為此向貝聿銘大師求教。貝聿銘啟發他,讓他去中國看看,烏尚真的去了中國,通過觀察中國的橋梁和房屋建築結構,深受啟發,終於想出了一個“球形解決方案”。此刻,三年約期又所剩無幾了,悉尼城一片騷動,紛紛譴責烏尚,稱他是丹麥來的騙子,在恣意揮霍澳洲納稅人的錢。烏尚忍受了種種屈辱,再次請求寬限三年,並增撥投資。州政府騎虎難下,隻能同意。又過了三年,悉尼歌劇院整個外觀工程才告結束,而內部的演出廳、玻璃內嵌牆及公共空間八字尚無一撇,資金卻已告罄,並有大量欠款。悉尼人已經忍無可忍,輿論群起聲討,而烏尚也是有苦難言,無奈之下離開悉尼,並發誓永不回來。

烏尚走了,歌劇院建築內部的設計施工由霍爾、托德和裏德莫爾組成的建築師小組負責完成。直到1973年10月20日,悉尼歌劇院由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正式剪彩,此時距離開工已有十四年,總耗資一億零兩百萬澳元。

悉尼歌劇院建成使用,政府把最隆重的慶典放在這裏,如建國二百周年、千禧年、奧運會,以及每個新年前夜的盛大慶祝活動,歌劇院成為悉尼乃至國家的一個象征,而世界各國的旅遊者來到澳洲,更是必到此地。他們被歌劇院獨具匠心的外觀設計而傾倒,認為它無論從哪個角度欣賞,都是悉尼美麗水景的焦點所在。它代表了澳洲人的審美,更象征著一種文化。美國建築師、普利茲克建築獎評委Frank-Gehry滿懷敬意地說:“烏尚設計了一座遠超越其時代的建築……一座改變了整個國家形象的建築。”

至此,澳洲人幡然醒悟,自己錯怪了這位偉大的建築師。2004年9月16日,烏尚設計的首個悉尼歌劇院內部場館由新南威爾士州總理鮑勃·卡爾正式剪彩,並重新命名為烏尚廳,以向這位偉大的建築師致敬。

丹麥人約恩·烏尚為澳洲豎起了一座世界建築史上的豐碑。他贏得了世界的喝彩。他的成功是因為他的天賦和努力,更因為有了命運之神的邂逅。而事實上,得到這種邂逅的努力了的天才們未必每個人都能收獲成功。對於他們,其實最需要的並不是成功之後的喝彩,因為,成功與失敗是一對孿生姐妹,相距並不遙遠,所以,我們要學會理解,學會鼓勵,學會寬容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