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采草蓯蓉(2)(1 / 3)

說是嶴岩村汽車站,隻不過是這條線的客車終點罷了,也不過是人們的習慣叫法。這裏沒有一個汽車站的標誌,也沒有一點汽車站的建築,隻不過是嶴岩村中的柏油路麵較平坦處,客車開來停在此路段而已。這段路段的左邊是村中唯一的一個南雜店,南雜店前有一條山泉水溪流過。這時,那個開客車時搖頭晃腦的駕駛員已吃過從住在縣城的家中帶來的飯菜,在溪水中洗了飯盒、菜盒,回到駕駛室後,擰開車上的收音機,一邊坐在駕駛員座位上,把雙腳盤到方向盤上,一邊眯奚上眼在聽音樂。歐陽芳菁問駕駛員司機,離開車還有多少時間?”駕駛員拿起身旁的手機,看了看說還有二十來分鍾,你吃過午飯了嗎?”“我還沒吃,不知這地方有沒麵、飯店?”駕駛員說:“這裏沒一間飯店,也沒一間麵店,連售票員也到她朋友家中燒馬鈴薯雜麥雞頭去了,我這中午也是早晨我老婆燒好飯後讓我帶上山來吃的。”歐陽芳菁聽罷,趕忙下車跑到客車旁的南雜店中,買了一包夾心餅幹,又買了一瓶汽水,重又回到客車上,一邊邊吃邊喝,又一邊同駕駛員重新聊天。

歐陽芳菁又問駕駛員你每天帶飯上山吃中飯,不覺得不方便嗎?”駕駛員說這有何辦法?習慣成自然了。我老婆早晨燒好飯後,便坐公交車到霞北鎮一個鞋廠上班去了,她有三千多一月的工資,晚上下班回縣城,又燒好飯在家中等我。”歐陽芳菁問:“你孩子呢?”駕駛員說一個男孩,今年十歲了,在老家江西由我媽帶著,在念小學。”歐陽芳菁說看你這一手好技術,定開過多年的車了。在這條線上開,工資多少?”駕駛員笑嘻嘻地說:“開了十多年車了,大車小車客車貨車都開過,在這條線上拿一月三千多元的工資,已開了三年了。”歐陽芳菁說照工資看來,你一家人的收人還是可以的。”駕駛員又笑嘻嘻地說:“嘉庭縣城到霞北鎮那條線上的客車駕駛員,現在都五千元一月了。”歐陽芳菁說我現在教書,過去開了十來年的車,前幾年在地方上開了五年客車。我就不解了,你為什麼不到那條線上去開?離你老婆也近一點。”駕駛員感慨地說:“都開熟了,開熟了。照這樣說來,咱倆是老同行了!”歐陽芳菁笑道:“你剛才說的話我懂:路開熟了,車也開熟了,同這裏的人也相熟了,你是難以割舍下這山這水同這裏的人了。”駕駛員笑著說:“我向你所說我們是老同行這句話,你隻聽懂了一半。”歐陽芳菁記起駕駛員曾向他說過的開車似解牛的話,忽然領悟道你也當過教師?”駕駛員笑嘻嘻地點了點頭,感歎地說人算不如天算,現在我遵循著順其自然這一規律走,所以近幾年來,雖然開車發不了財,倒也過得順當。”歐陽芳菁說人算不如天算?這句話我倒覺得蹊蹺。”駕駛員說我從前是頂我父親職的中學頂替教師,一月掙150元的工資。鬧下海那陣子,我就停職留薪,到銀行裏貸了一筆款在家辦畜牧場養豬,誰想到一場豬疫,把一百來頭豬疫死了。我因此欠了銀行一筆債,索性辭了教師這一職業,起先是代人家開拖拉機,直到現在開客車。回過頭看,同我一起教書的同事,現在工資都漲到三千多元了,同我現在的開車工資相等,卻還有雙休日在家休息,而我呢:現在雖在開車,說白了卻是個臨時工,一旦有什麼不是,縣汽車公司解聘我,我隻得卷鋪蓋回家。你也知道,平時開這山路,牽絲吊命的,整天手動腳動,連眼、鼻、耳、嘴巴都得管用。一遇傷風感冒,隻得把車停下,這一天的工資便沒了。這線路的客車一停開,滯留在縣城中的旅客隻得住旅店。”歐陽芳菁聽後,欷噓不已。

吃過中飯的售票員這時已回到客車上,對駕駛員說一聲“霍司機,時間到了。”駕駛員也不鳴喇叭,踩了馬達就開車。這時的歐陽芳菁突然覺得車廂中很憋悶。開了邊窗,仍覺得心中憋得慌。想想究竟,可能是剛才從南雜店中買了過期的汽水,喝進肚子中毒了。索性躺在整車隻有五六個旅客的客車坐鋪上,任車輛在山路上左顛右晃的,腦子越來越昏惚。到了縣城車站,感到頭重腳輕的隻想嘔吐。趕忙叫了輛三輪車,拎了一尼龍袋的列當草藥,往城郊裴維敏家騎去。

歐陽芳菁拎著一尼龍袋列當草藥,到了裴維敏家門口,叫道維敏,列當買到了。”聽裴維敏沒應聲,便推開她家門進了廚房間,見一個頭發半白、臉似癟棗的老太婆,在洗著鑊。鑊灶上放著大半碗藕粉糊糊。忖想這老太婆定是郟雄亮的媽,剛才是燒了藕粉糊糊給她兒子吃的。那老太婆見歐陽芳菁進來,也不吱聲。歐陽芳菁進了房間,見裴維敏同郟雄亮在床中相向而靠。隻見裴維敏在電燈光映照下,臉色蒼白,精神垂喪,眼角映著淚痕。那郟雄亮則在不緊不慢地哼哼著,許是哼累了,隻不過哼哼聲比從前沉重了許多。裴維敏見歐陽芳菁拎了一個尼龍袋進來,說歐陽老師,剛才雄亮喝了兩調匙藕粉糊兒,就搖了搖頭不喝了,把列當拿到廚房中叫我媽去煎吧!怎麼煎法,你指點她。”歐陽芳菁說聽嶴岩山上種藥的嶴岩老二說,這列當是加酒煎的。”裴維敏說房中酒有,在酒缸中,從酒漏裏舀一勺子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