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采草蓯蓉(2)(2 / 3)

歐陽芳菁這時肚中很不舒服,強忍著嘔吐到廚房間中幫著雄亮母親燒火。煎好了加酒的列當湯汁後,就讓雄亮母親把藥端到兒子床前,一調匙一調匙地給兒子喂下。剛把湯汁喂了半碗,郟雄亮大聲咳嗽起來。突然隻見“哇”的一聲,那湯汁連同酒水,吐了半踏蹬。郟雄亮吐後,哼哼聲大將起來。雄亮母親趕忙撇了藥碗於踏蹬櫃上,雙手抱住兒子,哭道雄亮兒,你摔成這個樣子,當媽的前世遭了什麼孽喲?!”這時的歐陽芳菁朝裴維敏瞥了一眼,裴維敏早已看在眼中,起了身,跟著歐陽芳菁到了

房外的屋簷下。歐陽芳菁忙說看這病人把藥都吐出來了,嶴岩山上的種藥老二曾吩咐過我:‘如果病人把列當吐了,這病人就沒得活了。’你就別給病人靠了,這沒日沒夜、沒睡覺地被病人靠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另則,你也要講究個衛生,要給自己節哀保重。”此言一出口,那裴維敏竟“哇”地一聲哭了,撲到歐陽芳菁麵前,把頭部靠在歐陽芳菁的肩頭,抽抽咽咽地說歐陽老師,你叫我今後單身孤漿的,怎麼把生活過下去?”歐陽芳菁輕輕地推開裴維敏,說:“快別這樣了,眼前你得把你男人的事處理好,別在我麵前啼啼哭哭的。讓屋裏的那老太婆聽見了,還以為我們在這裏幹什麼哩!我現在身體不舒服,得到租房中安歇一會兒。”說完,離開裴維敏家,獨自搖搖晃晃地掙紮著回租房去。歐陽芳菁回到租房中,突然肚中象翻江倒海似地朝上湧,“嘭”地一聲,吐出餅幹滓瘡帶胃水,連同早上吃的麵條都吐出來了。覺得身上舒服了些。但渾身似散了架似的柔弱無力,便躺到床上,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接連兩三天,歐陽芳菁沒見裴維敏到學校來上課,心想她丈夫的事情鬧大了,但苦於自己的身體也不舒服,也請了假,躺在租房中,沒到裴維敏家去看她的丈夫究竟怎麼了。直到第四天,歐陽芳菁覺得自己的身體舒服多了,半夜時分,他的手機突然響起,這使他吃了一驚,問:“誰呀?”對方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芳菁,你躺在家中好自在呀!”歐陽芳菁問:“你是誰,深更半夜的什麼事?”那女子說我是羅映紅。裴維敏的老公老了!”歐陽芳菁聽罷,不覺一股涼氣從頭頂冷到腳板心,跺了一下腳說幾天前我送列當到她家,見她男人喝下後吐了,當時我身體不舒服,差一句吩咐她了。把列當的根切下來,敷在病人身上會止痛的。”羅映紅說男人的媽是懂得一些藥草的,她當夜把列當的根搗碎,敷在他兒子的身上,安靜多了。讓裴維敏也躺在另一張床上睡了一夜。沒想到過了兩三天,病人的病開始翻案了。今天晚上,那病人咯了幾口血,眼睛一白,說沒就沒了。芳菁你就別再囉嗦了,裴維敏見男人老了,便倒在地上打滾,我怎麼抱得動她?現在都十二點鍾了,你也知道,我家住霞北鎮,再不回去,眼看沒夜車了。我家裏還有小孩子,得趕快回去。你快來吧!裴維敏對我說叫你來呢!如果讓裴維敏一人在家,沒個熟人陪著,誰能放心得下?”歐陽芳菁說:“羅映紅你隻管回去吧,我馬上到她家裏去。”

按說浙南這一帶,一概把嫁娶、喪事都看作喜事。隻不過把嫁娶看作紅喜事、把喪事看作白喜事罷了。從現今習慣上看,逢有紅喜事的家庭,習慣上不請唱班吹吹打打。而有喪事之家,必定央了唱班前往吹打。有的以吹奏音樂伴著唱歌先生所唱的古戲文進行唱奏,也有的主人家不叫唱歌先生吟唱,隻用那鑼鼓鐃鈸、琴蕭哨呐、三弦單皮檀板等,按古詩文劇情進行演奏。或粗礦壯重,或凝咽悠揚,或如傾似訴,或細音嫋繞,如武生出場,如小生亮相,如正旦蹁躚,如小醜打諢,也夠激情、夠悲情、夠抒情、夠煽情的。歐陽芳菁到了裴維敏家,上述這一切都尚未曾發生。為什麼?因為她的男人剛歿,唱班還未曾請到。因此按習慣,人剛老了的當夜,親人們要守屍的。這時已夜深,歐陽芳菁進人裴維敏家的前道坦,見正堂前的屋簷下已掛著一盞錚亮的電燈,他看到了空曠的道坦中有幾個零落的炮仗殘骸,知道郟雄亮的親人們已向鄰人們報過喪了。又見正堂前的雙扇門已摘下,一扇門被擺在正堂的右首,上麵擺著郟雄亮的屍體,屍體用一條半舊的棉被摭腳蒙臉地蓋著,另一扇門被置於正堂中央,橫擱在兩條長凳上。門的前麵又放置著兩條長凳,蜘蛛俠的娘同裴維敏並排站在這兩條凳上。這扇門上到底放著些什麼,因為背光,卻看不大清楚了。歐陽芳菁甚覺奇怪鄉村裏的人歿了,他從無見過有這種儀式的,不禁覺得驚愕,以此蜘躕不前,呆呆地站在道坦中,看下麵的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