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在城市中的人,俗稱城裏人。他們中大部分是沒有田地的,平時吃的用的穿的一應物什,都要利用銀兩購買。因此時間一久,在這些居民人口稍微密集一點的地方,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個散貨集市。花幾錢銀子,租一個位置,就可以營業了。賣的東西很雜,有米有麵,肉菜水果,應有盡有。
張捕頭家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這樣的市場,名叫“平安大農坊”。如今坊內鋪位倒是十有九空,買賣者少之又少。但各類花樣物品,仍是充裕得很,就是價格貴得嚇人。像大米的價格,在京城時,西門小雪的大酒樓是整包的買米,一包一百斤十兩銀子,這裏卻要花五千兩銀子才能買到一百斤,零買就是五十兩銀子一斤,免費送貨上門,公平買賣,不要拉倒!
“哧——”,西門小雪猛吸了一口氣,開玩笑,一百斤大米要五千兩銀子,那大爺我的大酒樓才值一百斤大米嗎?奸商!
非也,不是奸商,是行情。物以稀為貴,現在的居民都自覺的改吃高梁雜穀子去了,誰買得起大米?在這地方,米比金貴,米可以養活人,但黃金不行。
張佩看見大米,雙眼就冒出了小星星,但很快就撇開了頭,不敢再看。
“奸………不是,老板,幫我稱五十斤大米,十斤菜油,十隻老母雞,十斤水,三斤豬肉,三斤活魚,三斤小白菜,是葉子大大,菜莖小小的那種,暫時就這麼多吧,另外全部給我送回去!”小雪走到第一家米鋪,張口就叫。
“兩位姑娘,本店隻賣米麵,沒有魚肉之類的。但是我們的米是最好的大米,是從四川汶川那邊運過來的。”一個胖胖的掌櫃回聲道。
“笨喏,我一樣一樣的去買不是很累嗎?你的夥計這麼多,不會去別的地方替我買呀?不賣是吧,走,我們換一家!”西門小雪看來是做過不少這樣的事了,經驗老道得很。
“呃,賣賣賣,賣,但是,兩位姑娘可不可以先預付一點定金呢,這個,這個,不怕兩位姑娘笑話,小店自開業以來還沒做過這麼大的生意呢,這個您看——”兩個小屁孩,才不信你會有這麼多錢!
西門小雪一聽,很幹脆地抽出一張麵值五千兩的銀票,兩手一搓,銀票立刻成了一根小卷兒,晃了晃又插進了懷裏。
店掌櫃一看這麼大數字的銀票,兩眼立時直了,臉上又即刻擺出了一副自認為很迷人的笑容,諂媚地道:“兩位姑奶奶快請進,夥計泡茶。姑奶奶請坐,請問這些東西要送到哪裏去呀?不管多遠,隻要在本縣範圍之內,我們都可以免費送上門去。”
小雪拉著張佩,在茶幾旁坐下,掀開茶杯蓋,伸出小舌頭舔了舔茶水,又眉頭緊皺地將杯蓋蓋上了,並推到了一邊。店掌櫃心裏一突,急忙上前,似肉痛般說道:“姑奶奶,這可是正宗的福建高山雲霧………”
“嗯,行了。我可以先打聽個事兒嗎?你們這些米麵是從哪兒進貨的呀?怎麼這麼貴?簡直是太沒譜兒了!”小雪不等他說完,便直接打斷道。
“這個,這個,姑奶奶你可不能說出去啊!這是從本縣駐軍大營裏進貨的,不給高價,他們不賣呀!您得保密,一般人我可不告訴他!”
“我保證保密。那些東西備齊了吧?算一算,一共要多少銀子,然後幫我送到平安街吉祥巷張鐵雲捕頭家裏!”
“好嘞,張捕頭家我們都知道,兩千五百兩加上三十兩,加上五十兩,加上………姑奶奶,一共三千零五十兩,零頭不要,算是三千兩。”不愧是個奸商,店掌櫃嘩啦嘩啦地撥了幾下算盤,報出了價格。
“三千兩?”張佩嚇了一大跳,三千兩銀子,姐姐辛辛苦苦的幹五十年,所得俸祿正好就是這個數。
小雪轉過身,緊緊靠著張佩的懷裏,將胸前的衣服拉起一道縫隙,在裏麵找出了三張麵額最小的一千兩銀票,又回頭遞了出去道:“你查驗一下,看銀票是否真實?”
“飛龍錢莊?真,真得不能再真了!姑奶奶您走好,歡迎下次還來,您的東西我們馬上就會送過去,姑奶奶………”店掌櫃又點頭又鞠躬,千恩萬謝地送走了兩位才一十二歲的姑奶奶!
一路無話,等二人一路晃晃悠悠,一步三搖的走到張佩家門口,米鋪掌櫃早就將東西送到了。有水有米,有菜有肉,可以做一頓豐厚的午餐了。做飯自然是輪到娘親去弄,三個小丫頭的三顆小腦袋,又圍在了一起,嘰嘰咕咕的不時發出一兩聲嘻笑,不知又有誰在出什麼餿主意。俗話說了,三個臭皮匠,啊不是,是三個小女人,一台大戲!
“咣——,”門外一聲鑼響,聲震寰宇,經久不絕,嚇得三顆小腦袋一個激靈,“砰”一聲就撞在了一起,作了個最最親密的接觸。三個小丫頭各各捂著小腦袋,怒目瞪著大門。隻要眼神稍微有那麼一丁點的殺傷力,眼前的這扇小木門,恐怕此時已經是屍骨無存了。西門小雪睜著大眼,尖聲吼道:“誰呀,敢嚇你大爺,不要命啦,看我扁得你找牙,我靠——”跳到門邊,猛地一拉大門看了一眼又飛快地關上了。
一路悻悻地走了回來,口裏兀自說道:“來得這麼快幹什麼?這下好了,我怎麼玩?”
張丹和張佩一臉不解,茫然問道:“什麼這麼快啊?外麵幹嘛在敲鑼呢?”
“欽差衛隊!”又道:“姐姐,麻煩你去讓那個老頭和一個叫蘭姨的女人進來好嗎?其他的人不用管!”
“欽差衛隊?”
“媽呀,欽差衛隊來我家做什麼?我出去瞄瞄!”張丹邊說著,邊疑惑地走了出去。
我地乖乖,人!一千多人,身穿金黃色戰甲,腰挎長劍,隊列整齊地排在路上,散發出了一股蕭殺之氣,令人膽寒。金甲軍人前麵,由幾十個身著紅色袍服的人舉著開路木牌,有“肅靜”牌,有“代天巡狩”牌,有“欽差衛隊”牌,等等等等不下幾十塊,巨大的灰底金字,震人心魄。緊靠開路木牌的邊上,放著兩頂精致的馬車和一頂小巧的紅頂轎子,轎廂兩側各站了八位十五、六歲的宮裝侍女,低著頭,看不清麵目,不知道長得美不美?馬車前方的地上,正並排的跪著三人,一個頭發花白的高大老頭,一個也穿著金黃色戰甲、身佩長劍的中年女子,還有一個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這個人張丹認識,是自己的正牌頂頭上司,錢山縣令陳文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