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孫思邈故裏陝西耀縣藥王山之

千金寶藥碑亭一角首先,孫思邈取得的醫方、藥物學方麵的重大成就,在《千金方》中得到了突出的體現。《隋書·經籍誌》記載醫方書目雖有百餘部,但能留存至唐代者已不多,至今尚存者更是屈指可數,其中載方最多者亦不過數百,而孫思邈收集整理的醫方,在《千金要方》中有4500多個,在《千金翼方》中有2000多個,可謂集唐以前醫方學之大成,給我們留下了一份極為豐富的醫學遺產。雖然《千金方》沒有注明引文的出處,但仍可看出其中除引用了張仲景、華佗、陳延之、支法存等20餘位著名醫學家的醫方外,還收集了流傳在廣大漢族人民群眾、文人學士、官僚、宗教界以及少數民族和外國傳入的很多醫方,如齊州榮姥方、蠻夷酒方、書生丁季回雄黃方、蒼梧道士陳元膏等等,可見孫氏讀書之多、收集采訪功夫之深。孫思邈的故鄉是“秦地無閑草”的藥材產地,他的足跡遍及該地各大名山,在實地采集、觀察和檢用藥物的過程中,積累了豐富的經驗。除了注意總結藥物的特殊療效,他還非常重視藥物的產地和采集季節。《千金方》中記載了133個州的519種地道藥材,還在233種植物藥後注明了應當何時采花、采莖、采葉,何時采根、采果。這些創造性、總結性的工作都為我國藥物學的發展做出了貢獻,所以後世稱他為“藥王”,並將他曾隱居的耀縣五台山改名為“藥王山”,以示紀念。

孫思邈在繼承前人成就的基礎上,對雜病的認識、防治和護理也有不少創造性的貢獻。如他正確地揭示了消渴(糖尿病)與癤癰(化膿性感染)的關係,指出預防糖尿病患者並發化膿性感染是一個重要問題,警告醫生不得給已診斷為糖尿病的患者施行針灸治療,提醒患糖尿病的人要時刻嚴防破皮成癰的危險,強調患者要隨身攜帶防治癰腫的藥物,以備急需。對於痢疾,他根據臨床表現和大便形狀,分為赤白痢、血痢、膿血痢、久痢、休息痢5種,基本上能對當今稱之為細菌性痢疾與阿米巴痢疾作出鑒別。他對麻瘋病的症狀描述和分型以及預後的判斷,也與今天的認識極其相近。另外他還明確指出,霍亂病的病因與飲食有關,並非什麼鬼神作祟;骨關節結核(附骨疽)好發於較大關節,成人以髕、膝為多,小兒以脊柱為多;水腫病人注意忌鹽等。這些都反映了較高的學術水平。

孫思邈在總結其他醫家經驗的基礎上,對一些營養缺乏性疾病已有較深刻的認識,並創造性運用了針對病因的特效藥物。例如他認識到癭病(地方性甲狀腺腫)是一些山區居民因長期飲用品質不好的水而造成的,主張用動物甲狀腺(如鹿靨、羊靨)和海產藥物(如海帶、海白菜)等進行治療,這與今天用碘劑治療地方性甲狀腺腫的方法是完全一致的。又如,對維生素A缺乏所致的夜盲證(孫氏稱雀目)的症狀描述已十分詳細,並強調用各種動物肝髒進行治療。現在知道,肝髒中的維生素A含量是極為豐富的,用以治療夜盲證,就是靠補充了患者所缺乏的維生素A而取得療效。另外,《千金方》中還論述了腳氣病的病史,指出經常服用穀皮煎湯所煮的粥,便可防治,這也是以含有豐富B族維生素的物質治療維生素B1缺乏症的最早記載。當然,對於這些疾病的真正病因及其特效藥物的藥理作用,孫思邈還不可能有清楚而正確的認識,但對於這些事實的認定,必定是在大量實踐活動的基礎上,通過對豐富經驗的全麵總結和縝密思考才能完成的,這是我們中華民族可以引以為自豪的重要成就。

就針灸與藥物治療的關係而言,孫思邈很重視針灸與藥物並用的綜合治療原則,指出“若針而不灸,灸而不針,皆非良醫也;針灸不藥,藥不針灸,尤非良醫也。……知針知藥,固是良醫。”也就是說,孫氏的良醫標準必須是既精於針灸,也精於方藥,這是很有道理的。他對辨證施治原則在針灸臨床上的運用亦甚強調,說;“或一病用數十穴,或數病共一穴,皆臨時斟酌作法用之。”孫思邈在甄權針灸圖的基礎上創造性繪製了三幅大型彩色針灸經絡俞穴掛圖,三幅圖分別將人體正、背、側麵的十二經脈和奇經八脈,用不同顏色繪出,創彩色針灸繪圖之始,這對提高針灸教學質量、準確取穴定位等有著重要的作用。另外,療效顯著的“阿是穴”也是《千金方》中最先記載的。

孫思邈是一位精通諸科、技術全麵的臨床大家,尤為重視婦科和兒科。《千金方》中先論婦人、小兒,後論成人、老者,強調婦人和小兒患病不同於男子和成人而各具特殊性,主張婦產和小兒應獨立設科。兩部《千金方》中婦產科內容達7卷之多,對胎前、產後、月經不調、崩漏、帶下等婦產科疾病的防治進行了係統的闡述,為宋代陳自明撰寫《婦人良方大全》創造了良好的條件。孫思邈對胚胎發育過程和胎養、胎教等已有了深刻的認識,指出為使“所誕兒盡善盡美”,孕婦必須避諸禁忌,“彈琴瑟調心神,和性情節嗜欲”。在妊娠期的不同階段,對孕婦活動量要有不同的限製,“妊娠三月居住單靜”,五月之後則應由靜轉動,可從事一些輕體力勞動,並同時增加營養,使胎兒“添髓強骨,以定五髒”。他強調臨產前後要使孕婦情緒安定,避免驚擾,接生人員切不可顯出驚慌或麵露愁容,以防導致難產或其他疾病。孫思邈對新生兒的處理也很科學:小兒初生,先以棉裹指,拭兒口中及舌上惡血;如新生兒窒息不啼,可“取兒臍帶向身卻捋之”或以“蔥白徐徐鞭之”;“斷臍不當以刀子割之,須令隔單衣咬斷”,斷臍之後,當以柔軟、方四寸新棉厚半寸護臍,並主張灸之、熨之。在1000多年以前能提出這種方法是十分可貴的;用火灸斷臍傷麵對預防嬰兒破傷風有著重要作用。對新生兒的護理和嬰幼兒的養育,孫思邈也都有專門的論述。他主張胎兒出生後首先要進行洗浴,以豬膽汁煎湯浴兒,以軟布包兒。並強調:“天和日暖無風之時,令母將兒於日中嬉戲。數見風日,則血凝氣剛,肌膚牢密,堪耐風寒,不致疾病。若常藏帷帳之中,重衣溫暖,猶陰地之草木,不見風日,軟脆不堪當風寒也。”另外,對於嬰幼兒乳母的選擇,他提出了科學的嚴格要求:“凡乳母者,……但取不狐臭、癭、痿、氣嗽、疥、癡、白禿、瘰瘍、唇裂、耳聾、臭鼻、癲癇,無此等疾病者。”孫氏著作中對嬰幼兒的發育過程、哺乳和羊乳喂養衛生等的論述,都達到了很高的水平,其中不少方法和原則至今仍有現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