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追上來了,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越來越近。張宗杏將僅有的一顆手榴彈向敵群扔去,“轟”的一聲炸開了花。走在前麵的敵人血肉橫飛,後麵的敵人抱頭鼠竄。等到敵人清醒過來,命令士兵追到山頂時,天已黑透。宗杏小鳥似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深山密林之中了。
一個腳穿繡花鞋、身穿蘿衣裙的姑娘,手提賣針線、糖果、香煙的小竹籃,走在通往光山白區的山路上。她就是化了裝的張宗杏。她是奉上級黨組織的派遣,去自雀園、雙輪河、磚橋、斛山、潑河、望城一帶從事革命的宣傳發動工作。眼看前麵就是敵人的崗樓了,她仍舊悠悠自得,一邊嫋嫋婷婷地走過彎彎曲曲的田埂,一邊哼著不知名兒的山歌。
崗樓前隻有一個衣著破舊的哨兵,泥塑般地站在那兒,一望就知道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出身。見有人來,他也隻呆呆地望著,也不吭聲。宗杏停止了唱歌,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從小竹籃裏抽出一支香煙遞給他。這哨兵上下打量一下張宗杏,點點頭,示意她可以過去。
正在這時,從崗樓裏蕩出兩個身材胖胖的家夥,其中一個大個子甕聲甕氣地嚷道:“什麼人,從共匪那邊來的?不許走!”
宗杏扭過臉微微一笑:“老總,小女哪是什麼共匪?做個小本買賣好糊口,還靠你多照顧呢。老總,你吃糖。”說完順手抓起一把糖果塞在大個子手裏。
另一個矮個子看到原來是個做買賣的姑娘,三角眼滴溜溜轉了幾轉,嘻皮笑臉地走過來說:“姑娘,生意不錯吧。”說著就伸手抓過一包香煙拈了拈放進自己的口袋裏。張宗杏裝作沒看見,幹脆放下竹籃說:“老總們一天到晚站崗,夠辛苦的,今兒就在這裏賣些香煙、糖果,讓你們方便方便吧。”說完就又摸出幾包香煙,分給幾個匪兵每人兩包。他們笑嘻嘻地收下了。得到了好處之後,他們又怕被長官發現,哪裏敢貿張宗杏在這兒呢,催她快走。宗杏挎起小竹籃一溜煙出了道口,轉過山角,拉開大步一會功夫就不見了。
1930年春,蘇區的革命運動蓬勃發展。翻身的農民分得了土地和房屋,赤衛隊、兒童團、婦聯會等組織如雨後春筍般地組建起來了,村村寨寨都辦起了掃盲夜校。
但當時山區文化教育非常落後,讀書識字的人太少,想找個文化教員相當困難。張宗杏整天都在為這事發愁。
一大,支部書記胡永盛笑哈哈地找到張宗杏:“宗杏,村裏要辦夜校了,你看這教員的問題怎麼解決呀?”
“是啊!我正在發愁呢!”
“合適的人倒是有一個,不知她願不願?”
“誰?”“你自己啊!”
“我……”張宗杏一下子愣住了。她自幼家境貧苦,從未進過一天學堂,怎能擔當這個重任?
“別跟我打埋伏了,近來你在工作中學會了那麼多字,就把這些都教給大家吧?”
聽了胡支書的話,宗杏靦腆地低下頭。是的,她自從參加革命後,在工作實踐中深深地體會到沒有文化的困難,每當看到別人看文件、寫標語,她是又羨慕又慚愧。於是她決心學好文化。宗杏生的聰明,記憶力強,又謙虛好學,加上平時喜歡唱歌,所以進步很快。她從不放過一次學習機會,用手指、棍棒做筆,拿桌麵、地麵作紙,走到哪裏學到哪裏。幾個月的時間,她就能夠自己寫信和擬寫工作提要了。
可是她畢竟識字不多,要當教員實在沒多大把握。
胡永盛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嚴肅地說:“這也是鬥爭的需要啊?你可以學中教,教中學嘛!”張宗杏默默地點了點頭。
白天,她組織婦女們為紅軍家屬代耕代種,晚上,她一手提著小馬燈,一手提塊小黑板,早早地來到夜校。村裏的小夥子。姑娘們不大一會也就擠了滿滿一屋子人。宗杏將小黑板掛到牆壁上,用竹棍在黑板上輕輕敲了幾下。屋子裏立刻安靜下來。
“今天我們學習兩個字:‘團結’。”張宗杏將這兩個字工工整整地寫在黑板上。
“什麼叫團結?大家看我這頭發。如果一根頭發,一扯就斷,可是把許多頭發編成辮子,你們誰能扯得斷呢?這就像我們鬧革命一樣,一個人的力量是很小的,但隻要大家結成伴,抱成團,力量就大了,我們同地主老財鬥爭,還有不勝利的嗎?”
下課了,姐妹們一起圍住了她,稱讚她講得好。她乘機教大家唱革命歌曲。在宗杏的影響下,不少小夥子報名當了紅軍,一些姑娘也走出家門,參加了革命工作。
有的後來還成長為黨的領導幹部呢。
宗杏在自己的工作中日益顯示出卓越的才幹,受到了上級重視。1933年10月,她被提升為中共鄂東北道委婦女部長。1935年2月,宗杏調任光麻中心縣委書記,宗杏在極端困難的環境下,為恢複光麻蘇區作出了貢獻,短期內使蘇區工作有很大發展。1936年12月,宗杏被害,時年二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