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巍峨大別山(6)(2 / 2)

史玉清看到高敬亭傷心的樣子,一下子撲到他的懷裏,安慰他說:“看來她們都是好人,你也是個好人啦!”

高敬亭說:“怎麼說呢,對黨我是絕對忠誠的,不然這三年我堅持不下來,蔣介石以十萬大洋來懸賞我的腦袋,結果沒有拿去;他們也用高官厚祿來誘惑我,我毫不動心,我是大別山的兒子,我生是大別山的人,死是大別山的土。為了打日本鬼子,不當亡國奴,我們不得不離開這裏了。我覺得唯一對不起大別山人的是我到皖西北來,繼續推行了錯誤的肅反政策,推行肅反擴大化,1934年我上任的九、十月間,省委派我到皖西檢查工作。我根據在紅七十五師“肅反”的所謂“經驗”,捕風捉影地誇大“敵情”。我向省委報告說:皖西工作一塌糊塗,都是反革命在領導。結果省委將皖西北道委書記郭述申撤職,還差點腦袋搬家。其實郭大個子和我還是好朋友。省委讓我當皖西北道委書記。我上任後又大舉肅反,許多經過長期的戰爭考驗,有實戰經驗,有才能的共產黨和黨政領導幹部,大批地作為肅反對象被無辜殺害,先後被殺的同誌有原皖西北道蘇維埃主席、後為道遊擊總司令吳寶才,紅八十二師政委、六霍縣委書記江求順,三路遊擊師師長高克文,師政治部主任夏玉華,皖西北道團委書記雷前相,赤南縣委書記陳啟鬆,赤城縣委書記吳代芬和縣蘇維埃主席劉文炳,二路遊擊師師長朱世金,師政治部主任肖新甫等。僅在熊家河和南小洞兩次開會,就逮捕了一百多人,先後被處決的幾十人,當時的紅八十二師師長林維先等一部分人被弄去做苦工。那時候成批的幹部被逮捕處決,使部隊無人指揮,蘇維埃組織無形中解體。1934年冬,皖西北這塊根據地受到極大摧殘,敵人瘋狂地進攻,皖西北這塊根據地成了百裏無人區,沉浸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然而,皖西北人民心向共產黨,心向紅軍。紅二十五軍西移之後,留下的共產黨員、紅軍戰士又聚集在革命的旗幟下,於1935年2月3日在太湖涼亭坳重建紅二十八軍,才使大別山紅旗永遠不倒。可是,就連戰功赫赫,能征善戰年僅二十一歲的“小師政委”方永樂;中共皖西特委書記、紅二四六團政委徐成基,因為我的錯誤懷疑,致使他們英勇犧牲了。

史玉清說,這些事情我們都害怕著呢。就連我們山林醫院的女醫官範明大姐也被說是“改組派”,拉她到森林邊上去槍斃,還是那些傷員們集體圍在她身邊替她挨槍子兒,才……你那時怎麼就那麼硬心腸呢?聽說郭述申書記冒著殺頭危險證明夏玉華是好同誌。許多同誌一提起這件事,都說郭書記好!

高敬亭說,好啊,郭大個子就要從延安回來了!

史玉清說,原來我看你那嚴肅的樣子,就像隻怒吼的雄師,真叫人害怕;此時此刻的你,卻像頭馴服的牛,在辛勤為我耕耘犁地……史玉清用雙手在他的寬厚的脊背上撫摩著。

高敬亭也興奮地說,平常你穿上白大褂,戴上白口罩,隻露出兩隻黑眼睛,背著藥箱,手拿著注射器向我走來時,我也害怕你呀!就像見到母老虎似的膽顫心驚,沒想到你這時卻像一隻小羊羔哩!

史玉清擰著他的腿說,“你真壞,你敢罵人哩,小心你再病了,我用注射器狠紮你的屁股。”她輕輕地咬了一下他的耳朵……高敬亭又認真地說,“玉清,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在這出發的前夜舉行婚禮嗎。

我是大別山的兒子,我要留下大別山上一粒籽。假如我的熱血灑在抗日的戰場上,無論生下男孩女孩都叫‘映山紅’……”

1939年6月24日早晨,雖然是晴空,但很快升起了濃濃大霧,接著大際邊響起滾滾雷鳴。數十名荷槍實彈的行刑戰士“護送”高敬亭上路,走向了荒野,隻聽一陣槍響,便送走了高敬亭的忠魂!頓時,大地嗚咽,蒼天好像發出一聲怒吼:“我要死在紅地毯上……”

史玉清為高敬亭生一女嬰,取名高鳳英!

女兒長大了,她在到處尋找著她的爸爸……毛澤東主席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仍然惦記著高敬亭。老人家為功昭大別山、被錯殺的將軍高敬亭平反昭雪!

高敬亭走了。他是最後一個告別鷂落坪,走出大別山的將軍。

啊!風蕭蕭兮易水寒,英雄一去兮不回還……蔣介石“圍剿”紅軍時期到此結束。

二十餘年後的1960年1月,全國政協常委、國防委員會副主席、全國人大代表、抗日名將、合肥人衛立煌先生病重,他向家人檢點往事,對自己內戰時期給皖西人民帶來的災難深感內疚。

巍峨大別山,蒼茫鄂豫皖,那裏一片紅山褐土:山紅,杜鵑花映的;土褐,烈士鮮血染的!